“薛桓不好吗?”若微从炕桌上的描金高脚钵里盛了一碗加了山楂丝、玫瑰酱、杏花蜂蜜精心调制而成的杏仁豆腐递给常德。
常德面上微红,“他有什么好?总是温吞吞的。亏他还是阳武侯的子嗣,一点也没得祖上真传,整天就知道吟诗作画,再有就是黏着人,烦都烦死了。现在他连演武场都很少去了。”
若微听了浅笑连连,隔着桌子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常德公主的额头,“傻孩子,你的性子是外柔内刚,嫉恶如仇,爱憎分明。若非一个文治武功兼修、琴棋书画刀箭俱全又儒雅出尘的人,能入得了你的眼吗?再说,母后为何选他?你还不明白吗?”
常德面上越来越红,嘟着嘴说道:“不说这个了,反正嫁也嫁了。如今最紧要的是祁镇的婚事。母后,此次皇祖母下懿旨为祁镇选后,从地方官员上报的名单到礼部择人筛选,直至宫监复选到最终的殿前御选,从始至终,您怎么一点儿也不上心呢?”
若微端起案上的茶慢慢品着,眼底闪过一丝难掩的忧虑,如今在自己女儿面前,她再也无从掩饰,轻叹一声才缓缓开口道:“上心又有何用呢?这几年太皇太后深居简出,看似把皇上和朝政交给了我,可是这宫里宫外,有哪一件事能瞒得过她呢?又有哪一件事能拂逆她的意思?”
“皇祖母对母后总是心存芥蒂,这次选后居然越过母后,最终定下的人选母后竟连见都没见过。可是母后,这毕竟是祁镇一生的幸福,这也是大明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在紫禁城大婚的皇后,您就这么放心?这么不闻不问?万一若是那钱氏女不贤不孝不明,日后怎么统驭六宫、襄佐皇上?”常德说到此,面上的娇憨尽数褪去,她探着身子凑在若微耳边低语着,“皇祖母此举明摆着是在皇上身边放上一个自己称心的人,为日后辖制母后干政埋下伏笔。”
若微面露苦涩,“于国她是太皇太后,于家她是皇上的嫡亲祖母。这个主她当得,也确该她来定夺。母后如今只盼着这钱氏慧敏通达,这才是祁镇的福气。”
“太后!”宫女绮云近前来报,“选女汪氏在殿外候见!”
“汪氏?”常德公主立即坐了起来,眼睛里放出熠熠的神采,“听出这次选女当中就属她文采出众,人长得好,又精通音律,母后召她来做什么?”
常德公主看自己的母后先是怔了怔神儿,随即恍然明白了这里面的玄妙,便悄无声息地笑了,“母后难道是想后发制人?想以那汪氏为伏兵?”
“死丫头,没个正形!”若微嗔怪道,“去,到东阁里避避。”
“是!”常德公主冲若微扬起笑脸,别有深意地对视了一眼,之后便悄悄退下了。
姗姗步入殿内的汪氏,中等身材,略微偏瘦,一袭淡粉色的纱衣素裙朴实无华,低垂着头令人看不到她的容颜,只是周身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典雅气度与风华。
才十五,比馨儿还小上好几岁呢,若微心中暗暗喜欢。
“选女汪氏拜见太后娘娘!”她恭敬地行了跪拜之礼。
若微不动声色,迟迟没有叫她免礼起身。
殿中寂静极了,若是寻常的女子第一次进入深宫面见太后,遇到这样的阵势即使不会惊惶失措,也会下意识地抬起头用满是疑惑的目光怯怯地看上一眼。可是她没有,依旧端端正正地跪在殿中,头是低垂的,然而腰背直挺,透着一种风骨。
“抬起头来!”若微终于开口。
晶莹如玉的瓜子脸上,那双眸子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容貌姣好又秀美出尘,正是清雅至极,与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果然是位难得的绝色美人。只是看她镇定自若不卑不亢的神态,与她十五岁的年纪竟毫不相仿。
“汪氏梦涵,你知罪吗?”透窗而入的朝阳斜射在若微的身后,她仿佛周身笼罩在流光幻彩中,有种与生俱来的华贵气度,脸上神色忽明忽暗,任谁也猜不透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