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姐身边的那个丫头,貌似不是善类。”高泓如是道。
“怎么说?”容华问。此刻,他正阅览着一些帐册,尽是容保搜罗来,关于胡家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这样的胡家,居然还想重归士族?已经身陷泥淖之中,凭一桩婚约就想洗白,谈何容易?
“气息均匀,行步无声,应该是个练家子。而且,方才,属下瞥见她直接伸手阻拦她家主子。”试问寻常的下人,谁敢这么做?
容保曾感慨过,胡家小姐身边的那个银巧处处压着府里的丫头一头,偏偏府里的丫头中也没有一个出挑的,如果兰慧姐姐、兰心姐姐那样的人还在就好了。他倘若晓得这一回胡小姐带了个更棘手的来,应该更加抓耳挠腮地烦恼:胡家小姐对于容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就这么不想让给别人么?
容华一笑:“以胡家的财力,找到什么样的人来做丫头都不足为奇。容保不在,你多留点心就是。”
“是。”是呢,容保不在,梁叔的精力也越来越不济,高大娘的心思又只放在女人间的争奇斗妍上……真是,偏偏赶在这种时候,容保给躲了个清闲,明明他才是最擅长料理这种婆婆妈妈之事的不是?真是,指望不上你呢,容保小哥。
被高泓如是念叨着的容保,倘若听到了这一席话,定然会苦着脸说:我也很无奈,要说这世上最厉害的丫鬟,我身边正有两个啊。
此刻的容保小哥,正被带着饱览青州城风光,尽管他归心似箭,却只能笑脸作陪。因为,前有兰慧姐姐兴致勃勃地为他指点,后有兰心姐姐一脸不善地“押运”,连一丝悠然自在的心情也滋生不得:呜呜,城主大人,属下好想您~
滚!在他想象中,城主大人一脚把他踢出丈外。
*
叶艾的归来,实则是打乱了胡家小姐的一些步调。
此前,她因为得到了芳芸的密报,正准备手段大开整顿门风,清理门户,但当听到叶艾归来且远在外方的城主也似乎因此回城的消息后,当即再无其它心思——平州城主的大婚当日之事,谁人不知?当年,那个叶艾可是几乎就做了城主夫人,无论如何也要来见上一见。
但是,虽有了一些调整,却并非忘记,当做的事,该办的人,一样也不会改变。
“银双,动身前,本小姐吩咐你拿的东西在何处?”八抬大轿中,叶艾问。
为了做当做之事,胡新舞并未住在城主府,而是在叶艾与升平二女走后也向容华请辞,前往胡家分号下榻。尽管,她彼时心中是有一丝期盼,希望容华能够开口挽留。
“小姐放心。”那位在高泓眼中看来不是善类的丫鬟,正是胡家小姐身边最为得力的心腹,既有不弱的武功底子,也有几分机诡心思的银双。此刻,她坐在主子下手,拍了拍腰间袋囊,“奴婢妥当放着呢,小姐想在什么时候用?”
胡新舞忖了片刻:“一定要在大哥从外州巡查回来前将这桩事给料理利落。大哥那个人虽然英明一世,却总在这种事上糊涂一时。”
“奴婢明白,估计这时候,银巧已经把那个贱人带到平城来了,任凭小姐发落。”银双道。
胡新舞对这个心腹的办事能力恁是满意:“祈刚在青州城的住所可曾查好了?”
银双面有愧色:“听那些人报信,查是查到了,但因为他住得离容府颇近,日夜都有明处暗处的人保护……”
“无妨,这时候取了他性命反而给了他痛快。”胡新舞瞳光戾意一现,“届时,只需要把‘一些物件’扔到他住所前,令他能够亲眼看上一看,就够了。”
“奴婢会亲手办这件事,定然会让小姐满意。”
“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胡新舞充分信赖,“凡你经手的,从没有让本小姐失望过。待这件事了了,你即刻赶往葛城。容缓如今那般得意,无非因为有葛州的城主夫人做靠山。
你进到葛州的城主府里,看是从城主那边下手,还是从城主夫人下手,你自己做主,总之一定要使莫离与容缓反目。听说她与城主夫人是结拜的姐妹,本小姐倒要看看,这种姐妹之情是如何的牢不可摧坚固耐用。”
银双颔首,唇角笑色一现:“这一次,奴婢仍然不会让小姐失望。”
待没有了葛州做后盾,容缓,你又能得势到几时?在这世上,能够呼风唤雨与男人并驾齐驱分享天下的女人,有本小姐一人就够了,不需要你在那处招摇。
*
葛州,葛城。
今儿是十月初六,是城主宋燃的生辰。
因为莫离生辰时,正值兰慧生死难料之际,连莫离自己也无心庆祝,就此错过了。这一次,容缓带着宋铭提前一日到来,借城主的生辰之日对城主夫人小作弥补。
不过,因为如今葛州算是处于战时,莫离并未做任何铺张,只是摆了一桌家宴,请了城主的一些知心朋友与他前来小聚,而自己则与容缓在后园小酌。
“不在前面看着,不怕宋城主饮酒过量么?”容缓问。
莫离爽笑:“所以才将你家弟子派在那边监督不是?燃哥有时连我的话也不听,对他宝贝儿子的话可是言听计从,这也是我将铭儿送到你身边的原因之一,只怕他将儿子给宠纵坏了。”
容缓失笑:“铭儿不会,他很是懂事。他这样的年纪,有着这般的出身,却恁是懂事,实在难得,有时,我反而更希望他任性一些,胡闹一些,让我有机会做个严师。”
莫离一顿,低低叹了声:“许是和他爹爹的病有些干系吧。他虽然年幼,却几次目睹了他家爹爹病发时的险状。尽管我百般安抚,但那些时候一定在他小小的心里留下了痛楚,以致于他无法如一般娃儿那般恣形任意的胡闹。”
容缓笑意微敛,道:“他对于我府里收容的几个孤小的娃娃很是疼爱,颇有兄长风范。”
“当真?”莫离面上笑花盛绽,“果然把他送往你身边是极好之事,不但可以得你这位良师随时的言传身教,还能得获他这个年纪应有的乐趣。他一直想有弟弟或妹妹,我是知道的,可能够生下他,已经是上苍对我和燃哥的垂怜,怕是无法满足他那样的期盼,如今居然就实现了,真是谢天谢地呢。”
容缓嫣然:“那三个孩子对铭儿这个兄长也甚是仰慕崇敬,改日你到青州城,一定要见见他们才好。”
“这是自然。”莫离更形欢悦,长长舒出一口气,“太好了,时隔这么久,终于又见妹子你笑了出来,太好了呢。”
容缓颔首:“兰慧姐姐已然大好,且已经正式收养了那三个娃娃做为养子,虽然我心中仍为她遗憾,但兰慧姐姐为不使我难过,活得那般欢快,我倘若仍一味怏怏不乐,也未免太不体谅她的苦心。”
莫离深以为然:“这就对了,身边有那样疼你的人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为他们也须活得快活一些。来吧,这些好事俱值得我们浮一大白。”
容缓执盏一饮而尽。
“话说,虽然好人与好事会令我们愉快,但那些恶人与恶事,也不能放着不管。”莫离将空了的酒杯重重放回桌上,眉间突起怒色,“那个胡新舞,你准备怎么对付?”
容缓眸光溢笑:“以莫离姐姐之见呢?”
“这葛城之内也有胡家的商号,据商号周围的小贩们说,那几个使用长刀的杀手在来到葛城时,貌似曾在其间出入过,如今事过境迁,没有实证,不好下手。我已经派了人暗中看着,一旦有可疑人出没,必定查之封之。而且,有那家商号在,胡家倘若还有什么动作,必定与其脱不开干系,”
“姚宽大哥已经查到那些杀手来自万刀门。”容缓道,“而且是胡家长年御用的杀手组织。看来,仅凭着童叟无欺是无法成为一方巨贾的。”
提起这处,莫离更加冒火:“之前,我们放出风声,说杀手尽是以屠杀平民为乐的穷凶极恶之徒,第一,意在激怒他们,引他们在走投无路之际,前来城主府刺杀城主以令得城中大乱,给他们可趁之机,而我们趁机张网以待;第二,是为让芳芸露出马脚。然后,她果然露了,不但给胡家的分号送了信,令那些杀手乖乖隐伏,还让我们的人因为一些假象徒劳捕捉了许久。”
容缓淡哂:“的确如此。说起来,我们都察觉到了这个丫头的疑迹,居然还能让她有所发挥,应该是我们轻敌之错吧。
莫离不甘地点头:“准确说,是我小看那个丫头了。那时,你全心全意都在兰慧身上,葛城也是我的地盘,本该是我把罪魁祸首抓住送到你面前的,为兰慧报仇的。”
“姐姐也莫要自责,那时,宋城主的身子突然不好,你也是顾及诸方诸面的时候。何况,即使抓住了杀手,罪魁祸首仍然远在天边,并不是真正为兰慧姐姐报仇。如今兰慧姐姐已然痊愈,我愿意为此积德,放那些人一马。但……”容缓唇角冷冷抿起,眸心寒芒凛冽,“倘若他们敢卷土再来,我必定令他们与他们的门派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当然,那位罪魁祸首的胡家小姐,首先便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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