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棺越开越大,却不见人影。
从天垂降的血气也开始变淡,四条巨大的锁链也开始晃动不已,连带着四根顶梁柱。
最后整座大殿都开始晃动。
徐长生立马稳住身形,却发现黑袍女子竟开始缓缓上升,仿佛是到了那道修的神驭境,能凭空而立。
“你先退后。”
徐长生脑中忽地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是那女子。她现在竟然叫我退后。难不成她是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现在他也只能寄希望与那女子身上了,不然让他去和一位上三境的魔君掰腕子,就是茅厕里点灯了。
于是徐长生从善如流,脚下一点,便已退到大殿的墙边,静静地看着女子与血棺的变化。
女子应该是受到了血棺的牵引,身形越飘越高,直到与血棺等高,而后身形开始倾倒,平躺。黑袍下垂,覆盖在身上,凸显出两座巨大的山峰。
徐长生也没多做打量。
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忽地,血棺之中飞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影,浑身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出来之后便朝着黑袍女子飞去。
到其上空时,化为一枚悬针,没入了她的眉心。
女子娇躯一抖。
便再无生息。
大殿也停止了晃动,四条横空的巨大锁链也开始缓缓收回,没入顶梁柱之中,血棺也开始缓缓降落,平稳地放在了高台之上。
一切都好像已经结束了。
徐长生也松了口气。
若是实在不行,也就没得办法了,只能拿出那压箱底的招数了。不过到底还是不想,这离开小镇才多远,就得拿出那样的底牌,难不成离开了小镇人的徐长生,真的寸步难行?
不是的。
徐长生向来都习惯于一个人,随后他靠在石墙上,摘下福禄,慢慢地喝了小口,谈不上甘甜可口,有些辣喉咙。
“嘭——”
女子的身躯被砸落地面,溅起大片灰尘。
巴掌大小的人影再次透体而出,头颅上还扎着一枚小小的钉子。身形也在急速地黯淡下去。
“该死的女人,你是谁派来的?!透魂钉!你竟然有这样的东西。”人影抱着脑袋在空中不停地上下翻飞,看起来极其痛苦。
透魂钉?
这就是黑袍女子的底牌?
看起来还挺有用,现在看来,那女子应该是大瑞朝廷的人,是专门前来对付这幽影魔君的。
这还是徐长生根据她之前说的话,和她的所作所为推测出来的,哪怕不对,也八九不离十了。
黑袍女子搀扶着铜柱缓缓起身,也没言语,就这么看着在空中挣扎的人影。
“你也给我死!”
人影怪叫一声,俯冲而下。黑袍女子似有准备,身前出现一张火网,护住身形。幽影魔君撞上去,发出一阵哀鸣,再次逃窜。身形也是愈发淡薄。
那枚墨黑色的透魂钉也是不断地散发着黑气,腐蚀着他的元神。
“你们都去死吧!”幽影魔君见无力回天,撞向了放在高台之上的血棺。
“快拦住他!”黑袍女子喝道。
可再快哪能快得过他,巴掌大小的人影撞上了血棺,化为虚无消散,一枚古朴的铜钉掉落在了高台之上。
血棺轰然炸开,连带着散发出滔天血气,朝着大殿四周汹涌而去。
血气触及铜柱,也瞬间被腐蚀,倒塌。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宛如地裂天崩。
头顶的虚无之处也再次汇聚出大片血气,化为一条血河,倾泻而下。
血气触及之地,皆是被腐蚀同化。存放血棺的那座高台也是在血气之中坚持了呼吸时间,便消失不见。
而大殿之中,没有任何出口。
看着这必死的结局,徐长生缓缓将手伸向了脑后。
就在这时。
女子突然出现在徐长生面前,拉住了他的手臂,只一眼,他便看见女子身后的黑袍已经被血气腐蚀殆尽,露出挺翘雪白的浑圆,不着一缕。
不过两人如今都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
“抓住了,跟我走。”
说完忽地捏碎手中符箓,一股未知的力量降临,瞬间将两人带走。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
血河倾洒而至。
……
除却四大顶级宗门,大瑞在这云昕大陆里头也是排的上号的。渡劫战力暂且不说,毕竟这事,只有大瑞皇帝才知道。
而重点要说的,便是这大瑞的归真境强者。
除却一人压一州的大瑞十大州牧是归真境。摆在桌面上的,还有大瑞的十大天策上将,这张狂便是其中一个。先前在那风谷斩风兽的殷甲也是一个,而且在十大天策上将里头,还是被大瑞皇帝排在第二的位置,专门在大瑞皇宫为其镇守宫门。不过民间却有个说法,说殷甲并不是大瑞的人,镇守宫门也是为了还债,不过具体为何,也不太清楚。
说完这十大州牧和十大天策上将。
大瑞摆在明面上的最强归真,便是这名震海内的“白衣卿相风不闻”。
说起这“白衣卿相”,那是在这云昕大陆里头,也是人尽皆知的,还不止一次上过百晓生的榜单。据说云昕大陆四大顶级势力里头,灵虚山和丹心舍都是派人来亲自邀请过他的,不过都是被他拒绝了。
而且拒绝灵虚山的时候,还说了句十分有嚼头的话,他说:“站的越高,天地便越小;站的越低,天地才大。”
更为难得的是,灵虚山那位前来招揽风不闻的渡劫期祖师堂长老也没发怒,反而替他扬了次名。因为他回到灵虚山,竟然放出话说:“不是卿相入了大瑞,而是大瑞迎了卿相。”
一时之间,“白衣卿相风不闻”的名号甚至传遍了四大陆。
可这白衣卿相,却为被排入天策上将里头。一人独领朝堂,威慑海内。
“许久不见,风相大人也是风采依旧啊。”武龙君也没起身,反而落回了山顶。
风不闻意味深长地笑道:“龙君也是不减当年啊。”
说完踏出一步,便到了望月峰顶,站定,张狂立马便从地底钻了出来,站在其身后。
高居穹顶的紫微真君也落下身形,回到了虎丘峰顶,安抚着仙鹤。
武龙君携着黄蛟也再次回到山顶,与风不闻两人遥遥对立。
全场唯一没有动静的,便是安坐在血莲之上的佛门引释。身上佛光笼罩,梵音叠陈,不断地度化着冤魂血气。
没人打断,也没人出声。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天色渐暗。
九拂山脉一阵晃动,巨大血莲被拦腰折断,眼看着血气就要弥散开去,引释当机立断,解下袈裟。
默念真经,转眼之间,袈裟遮天蔽日,收拢了漫天血气。
片刻之后,袈裟恢复了正常大小,被引释穿回了身上,只是一瞬,金身破碎,血液浸透。
一步一个血印,离开了此地。
从进山到出山,劝了场架,不为己,为众生。哪怕最后以身度血气,金身破碎,也没人出手。这是他的道,是佛门座元一脉的道。若出手,便是大道之敌,不仅他此事毫无功绩,更是大道蒙尘,从此修为不再寸进。
众人默然,直到引释离场,血莲扎根之处现出一口漆黑深井。武龙君才打量着对面的一袭白衣,最后嘴角溢出一丝冷笑,问道:“大瑞这是要独吞?”
风不闻摇了摇头,“自家人吃自家食,算不得独吞。顶多是不愿施舍出去罢了。”
读书人一张功夫全在嘴上,而白衣卿相风不闻更是读书人中的读书人。
“我大瑞的国师去了正北,荆王去了西南。”风不闻取出一本厚厚的书籍,幽幽地说道。
自入场至今,还是武龙君第二次变色,也是脸色大变,两次都与风不闻有关。
下三境的读书人最简单,上三境的读书人最难缠。
这是修行路上的金规铁律。
武龙君也没逃,一来是丢不起这个脸,二来是没必要。
于是他缓缓从身后的黑袍之中抽出两柄金色短枪,枪身雕龙,枪尖篆槽。
白衣卿相随意翻开一页书籍,稍微拿起,像是借着落日余晖照清书上文字,好不容易看清,朗声道:“夜深霜露锁空庙,零落一丛斑竹风。”
语落,天地皆暗。
武龙君手持双枪,拼力在这深夜之中划出一道光明。
划破,转瞬又被合上。
读书人与这方天地的契合程度,仅次于道家的无为一脉。修炼的也全是嘴上功夫,所以行走天下,切莫与儒士争辩,越是高境的儒士,越是争辩不得。
因为,儒家擅以理服人。
笼罩了这数座山峰的深夜,也覆盖住了在场的所有仙神,不过受创的只有武龙君与黄蛟。单是这份对小天地的掌控,便已无限接近于那儒家的九境大儒,也就是众所周知的渡劫境。
可这风相却已足足压境数十年,与伏天圣的最强归真不同的是,这几十年的压境,完全是他主动压下的。至于原因,也只有他才知晓。
许久之后,风不闻才笑声道:“龙君大人,天色已晚,可以安息了。”
不去听那黄蛟的苦苦哀求,一袭黑袍的武龙君也终于显露真身,化为一头百丈黑龙,盘曲在这小小的山谷之中,可无论他怎样发劲,都只能显化出此般大小。
永远也挣脱不开这黑夜的束缚。
远在东梧县的于兴文已然听见那一声声响彻云霄的龙吟,至于一众连上三境都未到的修士凡人,都宛如无物。
思量了片刻,于兴文还是去了天武宫。
这屠龙一事,可不多得。
就当他刚一赶到时,便听见了风不闻那醇厚的嗓音,仿佛是在念着大道至理,令其灵湖沸腾。
“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
说完黑暗之中,倾泻而出一道剑光。
其间水波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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