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不洗头,出门必遇前男友——听到魏东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方辰脑子里就闪过了这句醒世恒言。
这话,说得可真好啊!
可她为什么就没听进去呢?
为什么要不洗头就跑出门?为什么要挑在今天来银行?为什么······要招惹上魏东亭,然后把自己搞到如今境地?
还不是因为他长得像童朗!
方辰心里后悔,眼里有愧,对着来人就挤出一个了假笑。
“好巧啊。”
“周末都能碰上,确实挺巧的。”刚从大客户部出来的魏东亭,看着女人手上那叠欧元,问道:
“你这······又要出差?”
“嗯,是啊。”
“欧洲治安不太好。你注意安全,别落单。”
说到这里,魏东亭的眼神就落在了女人的脸上。
“知道了。”方辰对上男人的目光,缩了缩脖子。
这人只怕是来寻仇的,她得赶紧跑。
“那个,我还有事,要不······下次再聊?”
看穿女人的心思,魏东亭就这么笑了起来。
他一笑,方辰就不想跑了。
像,真特么像!
不笑的时候四分像,笑起来得有六分像。
被这笑容晃了眼的女人,心里正邪两派开始斗法——要不……她狠狠心,干脆把这人再诓几年?
“看够了没有?要不,哥哥我再给你多笑会儿?”魏东亭开口。
男人嘴角的弧度还在,眼里的笑意却已不见。
他生气了。
“对不起。”
自知理亏,方辰低下头,站直了准备受罚。
魏东亭看着这个他曾爱得心直颤、又恨得牙痒痒的女人,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泪痣······
那眼神,像是要把方辰彻底看穿。
但他到底是看不穿。
半晌,魏东亭颓然道:
“邢-方-辰,你知道么?从十四岁谈第一个女朋友以来,我特么就没这么憋屈过!我一直都是真心对你的,可你居然······居然······”
居然把他当别的男人的代替品!
这让驰骋情场十多年、从未失过手的魏家二少,怎么不气?啊?
其实这魏东亭和方辰的爱情故事,还真有个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开局——家族聚会,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一见钟情。
简直是言情小说经典范本。
当然,中途的情节发展也十分之完美。
邢方辰人长得娇小漂亮,行事却懂事大气;她既不粘人也不查岗,更不会为了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的,来找魏东亭吵架。
除了太过矜持,只给亲亲抱抱却不让碰以外,她简直是男人心目中的最佳结婚人选。
所以,要不是听到醉酒的邢方辰,抱着自己喊出别人的名字,魏东亭到现在都还活在这个美梦里。
可等梦醒了,他再细细一回味,差点没把自己怄死。
原来这女人平时表现出的那些顺从、乖巧、懂事,都只是因为她不爱,和不屑。
她不屑争论,不屑挑剔,不屑吃醋,甚至都不屑与魏东亭吵架。
也是,两个身心都没深交过的人,拿什么来吵架啊?
思及此,魏东亭把牙齿咬得是咯咯作响。
他气呀,他恨呐,他······舍不得啊。
见男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差,方辰忙垂下头。
姿态放低,再放低,保命要紧。
“这事确实是我的错,对不······”
女人声音绵软,乖巧如初。
魏东亭挥了挥手,让她打住。
“别说这些了。我就问你一句:能不能忘了那个人,然后和我重新开始?”
男人不打算要自己这张脸了。
“不能。”
女人明确表示不要他的脸。
“你……!”魏东亭气得朝空气里虚晃了下拳头,然后狠狠甩了下手,就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方辰松了一口气。
自己可真是个坏女人啊。
可这么坏的女人,老天爷怎么还不来个报应给她?
反正这日子……她早就不想好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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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呐,求好运往往会事与愿违,但求报应却是一求一个准儿。
就比如现在,方辰站在初春的凄风冷雨中,看着面前这辆跑一半居然熄火的出租车,脸上不知该摆出什么样表情才好。
歌里唱过,就算逆境环绕也要带着笑。
方辰依言咧开嘴,然后接了一口雨水。
呸!
那把包顶头上遮雨?
可她怕把刚换的钱给淋湿了——世间万物皆虚妄,还是钱财最重要。
叹了口气,方辰到底还是把包抱在了怀里。
邢家所在的别墅区位于南江市远郊,那地方有山有水,却也是又偏又远;从方辰所处的这个鸟不拉屎的位置,走路过去还得三十来分钟。
看了眼打车软件上的排队时间,女人抹了把脸上的水,一咬牙一跺脚,揣着包就往前走去。
所谓报应不爽,所谓求仁得仁,她真得该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冷空气。
没走多远,一辆黑色迈巴赫就停在了方辰面前。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天爷真真待她不薄,报应大礼包还带买一送一的——先暴走淋雨,再送上个冤家来相遇。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冤家……哦不,邢觉非的那张俊脸就露了出来。
他看着三十岁不到的年纪,窄脸浓眉,深目高鼻,气质沉稳而内敛,有着一副相当出挑的好皮囊。
“上车。”男人冷冷说道。
邢觉非这语气,是邢家人祖传下来的霸道与专横——传男不传女那种。
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方辰绕过他的车,甩开步子就往前走。
迈巴赫往前滑了一点,男人的语气也软和了一点。
“咱们一前一后回家,我开车你走路,我妈肯定要多问几句的。懂?”
邢觉非说着,将副驾的门锁按开。
可方辰却已经自顾自地钻进了后座。
把包往身边一甩,她将头往车窗上一靠,露出左眼下那颗黛青小痣来——脸色摆得是驾轻就熟。
邢觉非在心里摇头感叹:小姑娘家家的,脾气还挺大。
但男人却没办法去计较。
因为他喜欢。
对,邢觉非喜欢自己的妹妹邢方辰;这一喜欢,就是十几年。
造孽啊。
许是在外头吹了些冷风,才坐下没多久,方辰就觉得鼻子发痒,一连竟打了三个喷嚏。
邢觉非不由得往后视镜里看了看。
女孩的衬衫外面只套了件薄针织外套,牛仔裤则是时下流行的破洞款,那露出来的两个膝盖,冻得是通红通红的。
在初春的南江,这身衣服确实显得单薄了些。
想到这儿,邢觉非也不做声,只伸手把空调温度往高里调了调。
这车隔音效果极好,任外面风雨大作,车厢里依然很安静。
安静得让人尴尬。
“新车?”方辰懒懒开口,打破沉默。
“恩。”
“死板无趣,老气横秋。”她打量了一下内饰,摇着头不客气地点评,“不过······倒是挺适合你!”
每次看到这人,方辰就忍不住想拿话刺一刺。
“哦?”邢觉非忍住笑意,“可是,这车还真不是我的。我只是帮爸爸提回来而已。”
瓦特?这车是舅舅的?
怎么不早说!
尴尬地低下头假装玩手机,方辰在心里将邢觉非骂了一万遍。
没人看见,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嘴角轻轻勾了勾。
快到家的时候,方辰还是手贱地点开了那只企鹅,然后给备注为“肉肉”的那谁谁,发了条信息过去:
“我这里下雨了,你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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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儿天气好着呢。笨蛋!”
童朗带着笑,冲着手机屏幕默念了一句。
但他却不回消息,只是把那几个字反复看了好几遍,再才将手机放回浴袍的口袋里。
仰头,男人吐了个烟圈出去。
此刻的巴黎,天气确实挺好的——春光灿烂,万里无云。
就是有点冷。
冷得他想抱会儿那个笨蛋来取取暖。
很想很想。
可是······也只能想想了。
站在十六区某高级酒店套房的阳台上,男人就这么露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
裹了裹身上的浴袍,童朗继续背靠着栏杆悠悠然地吞吐。
他才洗的头发此时还没干透,几缕略有些卷曲的发丝正随意地搭在前额上,堪堪遮住了两片薄薄的眼皮。
男人五官清俊,皮肤白净,神情里还带着些漫不经心和颓废懒散——这种神情,让他那张不算顶精致的脸上,瞬间多了种别样的迷人气息。
一种让方辰光是想想,就会心颤不已的气息。
又抽了两根烟,童朗灭掉烟头,转身走进了卧室。
他最近可是忙得很,和景家的订婚宴还有很多细节还没敲定,没时间在这儿痴心妄想。
刚踏进卧室,童朗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这女的······用的什么香水啊?
没品。
昨天是外婆的祭日,童朗借着狐朋狗友攒得局,尽情买醉,直接喝到了不省人事;等醒来,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稀里糊涂地带了个亚裔女孩回——一个没品的亚裔女孩。
头疼。
不过,昨夜的童朗都醉成了一滩烂泥,就算想发生点什么,也是不可能的了。
但在有些人这里,就算是没发生什么,也要装出发生了点什么的样子来。
不然,还怎么赚到钱啊?
就比如童朗眼前这个正拿着他钱包,不停往外抽钞票的姑娘。
“葛格,你昨天弄到好晚诶,都没怎么让人家睡觉的。所以要多收一百欧的加班费哦!不过分吧?”
这句中文讲得是拖泥带水、黏糊不清,让人不难猜出她的故乡。
“还有,你抽烟的时候就不能关门吗?超呛的。”
女孩继续自说自话。
童朗没理她,只弯腰从地板上凌乱堆积着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
抽出一根点燃,男人坐在床尾凳上继续吞云吐雾。
这屋里味儿太重,他得好好熏熏。
女孩拿完钞票,正要合上钱包,眼睛突然就亮了。
“哈?不是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放大头贴在钱夹里面的?”说完,她拿出隔层里的一张小小相纸,端详了一下,又评论道:
“长相嘛······倒还算是个正妹,就是发型有够老土!像个欧巴桑。”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用力将烟头摁灭在床尾的蕾丝内衣上,童朗起身大步走到女孩面前,冷冷喝道:
“相片拿过来!”
“我、不、要!”
女孩子到底是灵活些。只见她轻轻一闪,也不管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就滚到了床的另一边,对着童朗娇笑,
“人家只是看看而已,你这么激动干嘛啦?难道你不觉得,我和她长得有些像吗?尤其是……这颗你昨天摸了好久的泪痣呀,嘻嘻。”
女孩这次倒没说谎。
昨夜,这个客人唯一清醒的那几个瞬间,都只是捧着她的脸呢喃。
眼神则全落在了她那颗泪痣上。
说完刚才的话,见童朗脸上表情并没有缓和,女孩心里有些不妙。
这……只能放大招了。
她侧卧在床上,一边露出美好曲线,一边堆起笑脸就开始撒娇:
“那帅葛格,你讲讲,我和她谁比较漂亮?答对了,人家就把照片还你。”
这姑娘是个典型的玩咖,十八九岁的年纪,脸上却没有一分少女该有的纯真,只剩遮都遮不住的肤浅艳丽和盲目自信,以及,蠢。
多看一眼都怕被传染的那种蠢。
童朗垂眸,默默给自己点上了支烟。
药不在身边,他怕自己再次失控——毕竟是要结婚的人了,出事可不好。
吸一口,吐一口,童朗觉得自己平静了些,便三步并做两步地跨到女孩面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快速将相片抽出。
可相片……已经被人弄皱了。
男人额上青筋直跳。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就俯下身,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孩,越来越近。
此刻的童朗逆着光,让人看不清神情;可那捏住女孩手腕的手指,都已经用力到发白了。
咔嚓咔嚓。
是关节收紧的声音。
果然,还是要按时吃药啊……男人一边后悔,一边暗道。
女孩被童朗这架势直接吓蒙,她的手腕剧痛无比,却不敢出声,只能呆看着眼前越来越放大的那张鬼魅人脸,眼泪开始成串的往下掉。
终于,童朗的脸停在了女孩面前十厘米处。
他侧过头又闷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圈缓缓喷到了女孩的泪痣上,冷笑道:
“和她比,你也配啊?”
她?
她可是童朗眼里的泪,心尖的痣,天上的星。
谁都不配和她比。
谁都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两天日更两章,以后日更一章,4000左右。佛系码字,用爱发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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