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的金鼎自筑仙台修成那日起,当中炉火就未曾断却过,朱砂炼丹,送与楚王服食,夜以继日。
楚王非但在楚国之中大举搜罗道家修者,更命了子常等人前往诸国寻找,誓要寻到真方士,炼出长生丹。
是以在这筑仙台上,炼丹之器倍重,楚王竟是连日以来都居在这上面,朝臣来求了一拨又一拨,?皆都是被打的打,骂的骂赶了回去。
雀娘在这上面身但重任,只见在这筑仙台上,还专门为她修筑了引仙楼,专供雀娘传召雀娘,传达天意所用。
在服侍着楚王服下了今日练就的金丹之后,楚王的笑声源源不绝,在寝殿之中扑腾着云雾,越发的只觉全身轻飘飘,就像是腾云驾雾的一般。
到了夜晚时分,孟嬴又亲自前来查看了一番,这筑仙台中的道士也是饶有默契,在孟嬴前来的时候,纷纷行礼告退。
听着那寝殿里面楚王的狂欢笑声,孟嬴略微一侧首,朝着寝殿里面的方向努了一努嘴,“情形如何了?”她与雀娘不同,二人经过了之前绛美人一事之后,反而更加的笃定了之间的信任。
雀娘的负责这筑仙台之中的一切,再加上她之前是于父亲在山中采药多年,对这些药物十分的了解,故而由她来掌控楚王仙丹药剂的分量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雀娘见孟嬴此刻好奇楚王的情形,她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大王刚刚服下了药,此刻正乐着呢,说不定此刻正在见哪路神仙呢!”
她给楚王的药剂之中下了致幻药物,再加上炼丹本身就是虚幻的东西,故而楚王此刻的神智近乎疯狂。
孟嬴与这去额奶奶个相携着一并在那蒲团上坐下,雀娘的脸色不好看,与之前在服侍楚王的时候判若两人,她望着孟嬴,“公主,有时候我看到这个楚王,真的忍不住,恨不得他就能死在我面前。”
如果不是这个昏庸残暴的君王的话,自己的亲人也不会死后还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她就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有了,现在她的仇人除了费氏两父子之外,还有楚王。
孟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杀他容易,可是我们的退路呢?再说了,你的仇人也不止楚平王一人,还有费氏父子呢,他们也该死,现在楚王要是死了,我们凭什么处死那对父子?”
这话,确实让雀娘平静了袭来,她愧疚的看着孟嬴,“是我鲁莽了,只是……”
只是每天面对着仇人,自己却还要逢迎于他,雀娘的心里也实在是难受得紧。
这一点,孟嬴何尝不明白?
她站了起来,走近那丹鼑边上去看,那里面炉火已然纯青,正是炼丹的绝佳时机,就是她也不知道,究竟这口鼎中,最终能炼制出什么东西来?
看着这炉火,孟嬴的心思也逐渐变得深沉了起来,她说道:“无论如何,我们的仇人是一致的,我们恨的人也一样,只要忍耐,迟早……他们都会有报应的。”
雀娘颔首,“雀娘知道,现在这筑仙台中的人无一个敢不从我的命令,大王的神智也在我掌控之中,我要他什么时候清醒他才能清醒,所以公主你想做什么,就尽管放心大胆的做吧!”
孟嬴闻言,先是一喜,随后却又是开始惆怅了起来,“这样甚好,只是……怕是又该死好多人了吧?”
她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这一切开始的时候,朝中必定会有人反对,到时候……
“任由大王的话,死的人不是更多吗?”雀娘倒是这样劝孟嬴。
随后,孟嬴终于是点了点头,“如此,你就为我得来一方诏书吧,此后就由大王亲自宣布,朝堂中事,尽数送往栖凤台中,由公子珍学习如何处理朝政。”
“是。”雀娘领命。
只有楚王尽快的交出手中大权,只有孟嬴的手上尽快的掌握大权,这样才能有绝对的能力处死费氏父子二人,为了这个目的,雀娘不惜一切代价。
孟嬴在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异常的沉重,她知道的,只要雀娘得到楚王的这一诏命之后,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的。
只是,她别无选择,就像雀娘一样,她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只希望能够通过自己,为自己死去的亲人报仇。
楚王还在寝殿里面逍遥自在,在服食下了丹药之后,势必要疯上好一段时间,一如雀娘的安排,在明天整个朝堂的矛头都会直指向她栖凤台那边,她必须做好全面的准备。
还有,保护好她的珍儿。
…………
同样一夜,一侍婢在这宫里匆匆行走着,只朝着公子期所住宫殿跑去,小丫头在进入到宫殿里的时候,被内侍给拦了下来,只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快,公子期在何处,我家七子……七子快被打死了。”
内侍不敢耽误,赶紧进殿去向公子期如实禀报,只见到在这深夜之中,公子期飞奔似的朝着尹七子的住处狂奔而去。
一袭白衫,就是连披风也来不及披上的,就这么穿入茫茫的白雪之中。
尹七子独居,此处离王殿甚远,更甭提那筑仙台了。
此刻,绛美人也正在此处,冷眼看待着手下的嬷嬷如何处置扇打尹七子,她一边看着,一边乐呵呵的说:“你不要以为大王现在宠你正当头,再怎么宠,你也比不过栖凤台和筑仙台那两位,现在大王正一心求仙得道呢,你以为他还会来理你吗?”
之前那一口气到现在绛美人都依旧吞不下去,更何况还有公子期插手,她这辈子,现在最痛恨的人就是与孟嬴有关的一切。
当公子期赶到的时候,一身风雪,进入了这殿中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尹秋水被责打的场景,不禁双眉一拧,重重一声喝道:“都给我住手,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尹秋水好歹还是父王的姬妾,这个绛美人怕是丧心病狂了,竟然还这么穷追猛打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绛美人见到了公子期的到来,那一双美目中忽然闪现过的一抹狡黠,随货趣味也站起了身来,“这个七子,竟然不知好歹,让我听到了她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如今我也只是给她略施惩罚罢了,怎么就劳动公子期呢!”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即便是尹七子有所不是,也该由宫里的执事姑姑前来管教,什么时候轮到你绛美人私自动手了?”公子期气不过,上前去赶走了对尹七子动手的嬷嬷,亲自去到那里将尹七子给扶起来。
见到此景,绛美人不但没有为公子期的所作所为而生气,反而是更加气焰嚣张了起来,“大王如今正求仙得道呢,你公子期也不过是一个大王不器重的公子,凭什么在我面前如此的猖狂?”
绛美人正说着的时候,一步一步的朝着尹七子那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饶是公子期平时再怎么的仁德忠厚,遇到了绛美人这样的人也是会有火的,在绛美人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来的时候,公子期蓦地将头给抬起来,一双眸子但只死死的盯着绛美人,神情冰冷,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在下一刻就会喷薄而出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接触到公子期的这眼神的时候,绛美人倒是将脚步一顿,忽然不敢上前去了,只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公子期好一会儿,随后才道:“今天算这小贱人运气好,本美人不与她计较太多。”说罢,带着人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公子期却叫住了她,“站住,”他此刻半蹲在尹七子的身边,一直角却是半跪在地上,就这么扶住尹秋水的模样,显得异常的刚毅。
绛美人在公子期叫住自己的时候,将脚步一顿,侧首回来盯着他看。
只见公子期说:“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最好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来欺辱尹七子的事,否则的话,我不管你绛美人有何身家背景,我都不会让你好过的。”
闻言,绛美人却是一反常态的镇定,但是冷冷的勾唇一笑,道:“你放心,绝对没有什么以后了。”说完,却还是依旧死死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复又转身离去。
外面的风雪依旧,这样天再过不久,也会消失的,寒冬终将过去。
绛美人走在这外面的宫道上,走着走着,脚步却又停顿了下来,她没有回首,只将问身边的嬷嬷,“怎么样,刚才一切都安排好了没?”
嬷嬷朝着绛美人颔首点头。“美人但且放心吧,谁都逃不了。”
绛美人闻言,这才勾唇一笑,“公子期,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只能说你注定是该死的鬼,谁叫你是孟嬴的养子呢!”
言语罢,风雪依旧,绛美人却是逐渐的消失在这茫茫风雪中。
殿中,尹七子一身的伤痕躺在公子期的怀中,这个还是少女的年纪,就这么被送进宫来服侍年迈的父王,还要遭受宫里美人的这般欺凌,看得公子期的心中也徒生了万般的不忍。
“尹七子,你如何了?”公子期询问着尹七子的状况。
可是,谁知道尹七子却是伸出手来,轻轻地环住了公子期的颈部,只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我……我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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