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姌抬眸看着他,比印象里的舅舅老了许多,脸还算白皙干净,只下巴处有些参差不齐的胡茬。
“姌姌啊,刚夸你懂礼貌,也不给舅舅介绍介绍这个小伙子。”
艾栋笑眯眯地,倒是有几分慈祥的样子。
“他叫迟烁,是我朋友。”
那姌说出来的瞬间就把那个[男]字给去掉了。
艾栋笑荣中透着深意。
迟烁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尴尬了。
他随即反应过来,可能那姌希望不要把他俩的关系暴露在这个舅舅面前。
“姌姌,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来看我这个舅舅,不容易啊,进去坐坐吧。”
艾栋闪开身子,留了条路出来。
那姌刚要跨进门槛去就被艾栋给拦住了。
“先让这位客人进去。”
迟烁回头看向那姌,轻轻地点了点头。
“舅舅,不用这么客气,有话直说吧,明早我还要拍戏。”那姌跟在迟烁身后,她的背后就是迟烁带来的保镖。
“先进去再说。”艾栋笑了笑,那种笑容让人很不舒服,仿佛看她就像是在看一尊财神的一样。
一行三人走进那个闲宅,庭院里倒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杂乱无章。
这一点倒是出乎意外了。
院子里的走廊拐角处挂着两个置景灯。
主屋大概有两间房,全都亮着灯。
他们站在院子里,不远处还有一处池塘。
“这里原先也是个豪宅了,只不过破落了。”
艾栋开口说道。
“舅舅,您到底想说什么?”
那姌却觉得这里荒凉阴森,一刻也待不下去。
“十几年不见,咱们舅甥俩好不容易见个面,你怎么才进来就想走呀?”
艾栋一脸失望地叹了口气。
“舅舅,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咱们舅甥俩生活的那段日子,可全都刻在我脑海里了。”那姌不想跟艾栋废话下去,这里的蚊子太多了。
他们现在拍摄的季节是冬季,不会有蚊子的存在,更不会有什么蚊子包。
想象一下,她满身红包的样子,该得多么搞笑。
“你是怕蚊子吧,我这里还有些驱蚊香,我去找找给你点上。
你们就在这石桌前坐坐吧。”
艾栋丝毫不打算接那姌的话茬,这让他们两个人更加的疑惑了。
“姌姌……”迟烁刚要问什么。
艾栋就拿着一盘驱蚊香走了过来:“来了来了,驱蚊香来了,点上给你点上。”
“舅舅,您要觉得这里不合适说话,那我可以带你回去,给你安排一个房间,踏踏实实地洗个澡,睡个觉?”
那姌不管舅舅艾栋是有什么目的了,她是真的受不了这一群蚊子了。
太快要被逼疯了!
“没有什么目的,就想见见你。”
艾栋倏然一笑。
那姌哑口无言,她真的是觉得舅舅精神出现了问题。
在电话里的威胁,目的就是想要见见她?开什么玩笑呢?
“真的就是想见见你,你要是还在为过去的事情埋怨舅舅,舅舅给你道歉。
姌姌,你终究还是我姐姐唯一的女儿啊。
舅舅可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艾栋的语气悲拗不已。
那姌的内心却异常的平静。
当初她也只有他一个亲人,可是他做了什么呢?
“舅舅,那既然咱们见都见过了,我明天还要拍戏就先走了。”那姌蹙眉,语气淡淡的。
“这个小伙子,你跟姌姌不是一般的朋友吧,看你的眼神就看出来了。
我们姌姌啊,从小命就苦,真的多年都得自己打拼,现在想想,我作为舅舅真的是该自尽千万次了。”
艾栋说着说着,就呜咽了起来,可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晰地钻进那姌的脑海里。
眼眶泛红,那姌仰起头,“舅舅,您太过分了!”
“小伙子,你得好好照顾她啊,你也看到了,我这老了老了还是个混混儿,什么都没有啊,帮不了她什么忙。”
艾栋不理会那姌,直直地盯着迟烁的眼睛。
“舅舅!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那姌厉声吼道。
迟烁连忙把那姌搂在怀里。
“姌姌,你们走吧,我一个人过得也挺好的,能在临死前看你一眼,我也算瞑目了。”
说完,艾栋就转过身去了。
那姌望着他的背影,凄凉而又落寞。
艾栋,栋是栋梁的意思,母亲说,当初这个名字还是母亲给舅舅起得。
外公外婆都很满意,还说舅舅出生在雪天,愿他做个顶天立地的国家栋梁,不惧怕风雪严寒,不惧怕烈日当空。
可惜,这个名字取大了,舅舅撑不住这个名字,反倒把他给压垮了,穷困潦倒,无所事事,终其一生。
“这两个信封里有五万块钱,能把你的账还上就还上,还不上,就去租个像样点的房子,别在这个垃圾堆里混日子了。”
那姌留下这几句话就带着迟烁离开了。
房间里的艾栋一脸阴沉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在角落里的[流浪汉]嘿嘿一笑:“我说你挺厉害阿,几句话就弄来五万块钱。”
“可这远远不够!”艾栋愤怒地低声吼道。
“我看你这外甥女也算挺好的,看你带来这么多的礼物,还有几万块钱。
你就知足吧。”[流浪汉]说着就起身往门口走,很明显,他要去拿钱。
却被艾栋死死扣住。
“这些钱一分都不能动。”
“怎么?你还真的打算用在[治病]上?”
流浪汉低声嘲讽道。
“小辉还要骨髓移植,这钱不能动。”
“可那头摧得你可是挺紧的,你确定有钱不交上去?是不是不要命了!”
“不过就是个养子而已,他命就该如此,强求不来的。”流浪汉蹙眉感慨道。
下一秒就被艾栋给揍了一拳。
“你最好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
“你…那个迟烁可是国内一富二代,家里有的是钱,而且还是你外甥女的男朋友,偷偷让他给个名片,这点儿事儿做到了,你这问题还叫问题吗?”
“再不济,你就跟你外甥女说明白,就说这钱是为了救她弟弟的命,亲生的不是亲生那又怎么样呢?”流浪汉一脸费解地指着艾栋就一通教育。
“她不会信我的,她还恨我!我只有这种办法!
你最好不要再插手!”艾栋冷冷地说道。
“那你欠的钱要还不上,可得半条命搭进去!”流浪汉警告道。
“我自有办法!”
艾栋把那流浪汉放开,就出门把那两个信封给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生怕突然冒出来个人把这钱给夺了过去。
……
回去的路上,那姌没有说话。
迟烁理解她的心情。
她把窗户降了下来,凉爽的风立刻灌满了整个车厢。
“抱歉,让你见到那混蛋。”
那姌调整好情绪后,转头对迟烁说道。
迟烁摇了摇头。
“我看见他的第一眼,真的心里一惊。
他苍老了太多,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到他头上的白发。”
那姌缓缓说道。
“我给他钱并不是原谅了他的过去,我是替我母亲给他的,如果母亲活着,看到她疼爱的弟弟变成这幅样子,一定特别的心疼。”
那姌说到母亲,眸子里多了些许晶莹。
“姌姌,你做得很好了。”
迟烁伸手把那姌捞进怀里,下巴贴着她的脸颊,听她内心的声音。
“即使他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的,永远也不会。”
那姌坚定地说道,然后重复了一遍。
仿佛是在对迟烁说,又仿佛是在跟她自己说。
“风烛残年,穷困潦倒…不过一虚无一场。”
那姌喃喃道。
“很抱歉,我在他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我怕他知道你的身份后会缠着你。”
“五万,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他还会再要下一次的。”
迟烁眨了眨眼:“你想的也许是对的。”
“他今天的举动只是试探,试探我态度,试探你的身份和我的关系。”
“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出下一招了。”
那姌凤眸微扬,仿若刚才晶莹的泪光从未出现过一样。
“姌姌,不管如何,我会陪在你身边。
任何事情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迟烁托起那姌的下巴,然后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唇角的微涩苦味透露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姌哭了。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
可他还是希望有一天那姌可以毫无负担地在他面前,把所有的委屈和苦涩都宣泄出来。
回程的路上非常的顺利,保镖把两人送进酒店后,才离开。
“姌姌,今天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好。”
两人的对话依旧简练。
回到房间时,那姌发现秦安坐在沙发上发呆。
“你在发什么呆啊?”
那姌蹙眉问道。
秦安这才猛然惊醒,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姌姐,你回来啦?明明早就收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秦安这招反问得好。
“我去见了一个人,回来晚了点儿。”那姌轻声说道,把包挂在了衣橱里。
“跟迟烁在一起的话,那当然是越晚越好啦。”秦安笑了笑。
那姌发现她穿得这睡袍遮得还挺严实的。
空调的温度也刚刚好,她包裹地这么严实,不会觉得热吗?
“你是不是生病了?这么怕冷吗?穿得这么厚?”
“没有啊!”秦安立刻回道,只是这反应速度可就太明显了。
“你昨晚跟墨骞在一起,还喝了酒对不对?”那姌扶额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秦安蹙眉,满脸不解。
“迟烁碰到你们了。”
“我…我真的是喝断片了。”
秦安一脸悲愤。
“怎么回事儿?你们两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那姌多敏感的人呐,这情况,用脚趾头想都想到啦。
“我…哎呀,也没什么啦,快乐就好。”
“秦安,你这代价可就大了,以后坚决不能喝酒!还好是墨骞,若是换成别人,你指不定现在在哪个角落里呢。”
那姌倒是松了口气。
自产自销。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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