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京城被大雪笼罩,早成一片银白世界。
林佳这段时间一直带着人巡视京城,以防有百姓受不得寒冬冻饿而死。
得知林佳听从张治平的建议,在京城及各地州城设立收容流民和流浪儿童的流民庄,玉栀便捐出了十万两银子,用于在京城设立流民庄。
张治平拿到了这十万两银子,对玉栀大为感激,特地随着林佳来了听松院,想要向白侧妃谢恩,同时再鼓动白侧妃多捐些银两,多建几所流民庄。
玉栀原本正在东客室陪兰真的夫人和杨欣的夫人说话,听说林佳带着张治平来见她,便寻了个理由起身出来了。
张治平坐在靠西墙摆着的黄花梨木圈椅上,一双眼睛含着笑看着端坐在罗汉床上的林佳。
这明间内家具都是精致小巧的黄花梨木家具,罗汉床上铺设着淡粉绣海棠花的锦褥靠枕,小几上摆着白玉瓶,里面插着一枝红梅花,卧室门上挂着玲珑剔透的水晶帘,屋子里流荡着浅淡的玫瑰芬芳——这明明是女子的香闺,可是和亲王殿下却一点不觉得违和地坐在那里!
林佳自然知道张治平在笑他。
他看了张治平一眼,却没有说话。
玉栀喜欢这些女性化的摆设,他能怎么办?搬出去不和玉栀住一块么?他又不傻!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启禀王爷,侧妃来了!”
张治平其实还没亲眼见过这位财大气粗的白侧妃,闻言当即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看向门帘方向。
绣着海棠花的淡粉锦缎门帘被丫鬟从外面掀起,一个身材高挑窈窕的少妇扶着丫鬟的手含笑走了进来。
张治平定睛看去,却见这少妇乌发如云,肌肤胜雪,一双眼睛如星子流光,盈盈欲滴,实在是个绝色美人!
他一下子呆住了。
玉栀进来后看了一眼林佳,见林佳凤眼中含着一丝笑意,便知屋子里这个眉眼清俊的小白脸便是天下知名的才子张治平,便看着张治平微微一笑。
她这一笑甜美之极,也令张治平一下子清醒个过来,起身向玉栀拱手行礼:“见过白侧妃!”
玉栀回了礼,走到林佳身边,见林佳伸手扶她,便就着林佳的手在林佳身侧坐了下来。
张治平这时候已经定下神来,知道眼前这位娇娇怯怯的美人儿便是财神奶奶白侧妃了,寒暄几句之后,便开始渲染土地兼并等天灾**造成的流民之乱,以及流浪儿童的苦痛。
玉栀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逝了,脸色凝重起来。
待张治平的话告一段落,玉栀便道:“在各地建立流民庄自然是好事,只是不知张大人预备怎样安置这些流民和流浪儿童?”
她的大眼睛黑泠泠的,带着一抹深思。
张治平胸有成竹,当先便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大意是成年流民安置在官田里做工,流浪儿童则在流民庄开办的学堂里读书,待成年后再做打算,根据每个人的本事,可以参加科举,也可以选拔作为胥吏,甚至还可以根据本人意愿送去参军。
玉栀听了,觉得甚是妥当,待张治平说话便缓缓道:“大人说的极是妥当,若是流民庄只是安顿流民,提供温暖衣食,怕是纵容了那些懒惰之人,难以长久,只有让这些流民明白活着就有希望,给他们奋斗的动力,这才是最有效的!”
张治平目光炯炯看着玉栀,等着听玉栀的下文。
林佳抬手遮在鼻端,轻咳了一声。
张治平此人浑身都是消息,听到林佳咳嗽,便知自己有些忘情了,当即收拾身心,神情肃穆看向玉栀。
玉栀眼波流转看了林佳一眼,这才接着道:“银子我可以继续捐,但是张大人须得制定一个完整的计划和章程送过来让我看看,我若觉得妥当,自会拿出银子来!”
张治平一想到一座座流民庄就要拔地而起,困扰大周已久的流民问题会暂时得到解决,一颗心就怦怦直跳,眼神灼热看向财神玉栀:“不知道侧妃最多能拿出多少银两?”
玉栀笑了起来,瞟了林佳一眼。
林佳凤眼含笑,伸手握住了玉栀的手,手指在玉栀手心抚了抚。
玉栀会意,知道林佳是要她说实话,便老老实实道:“一百万两是有的。”
见张治平的眼睛亮得吓人,她忙又接了一句:“王爷的私房钱全在里面了!”
她名下产业甚多,其中包括兴平郡王给林佳的懿宝楼,以及大周最大的两个票号盛福祥和京福号,而她又不怎么花钱,因此积蓄甚是丰厚。
张治平听了有一百万两白银,大脑当即飞速转动起来,意识到白侧妃绝对是除了那些拥有万顷土地的大地主外的大周第一富豪,当即起身恭谨道:“请侧妃给张某三日时间,三日后张某上门送上计划和章程!”
玉栀微微一笑,身子不由倚向林佳:“你可要用心些,这可是王爷的积蓄!”
张治平笑着答了声“是”,这才告辞退出。
出了听松院,张治平忍不住又往后看了过去,却只看到满院苍翠的松树。
想到白侧妃和他说话时,身子不由自主倚向王爷,似甚是依恋王爷,张治平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却很快抛到了脑后,斗志昂扬向前走去。
别人都不知道,张治平就是流民的孩子出身,爹娘冻饿而死,他先是被朝廷的养生堂收留,后来义父义母收养了他,供他读书科举,他才有了今日。
他早就发誓,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报答义父义母,为大周尽心尽力!
张治平离开之后,玉栀笑着依偎进林佳怀里:“阿佳,我会不会太败家了?”
林佳微微一笑,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玉栀嗅着林佳身上的薄荷气息,轻轻道:“再多的银钱,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如做些有用的事,为我们的孩子积些阴德!”
林佳听了,心情激荡,抱紧玉栀,便要吻下去。
玉栀吓得挣扎了起来:“阿佳,我还要去见人呢!”
林佳这才松开了她,凤眼水汪汪看着玉栀,分明是动了情的模样。
玉栀不敢再和林佳缠绵,起身理了理发髻,把快要掉下来的那支赤金镶嵌红宝石玫瑰花形簪往回插了插,这才回首笑盈盈道:“阿佳,我一刻钟后就回来,你先回房睡下等我,我......”
下面她没有说出来,可是一双妙目波光粼粼,林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面红耳赤起身去了卧室。
看到卧室门上的水晶帘落了下来,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泠泠”声,玉栀不由微微一笑,这才出去了。
玉栀陪着客人又聊了一会儿。
兰夫人是个鬼灵精,见玉栀去见王爷后又回来陪她们,而王爷自从进了正房就没再出来,心知王爷怕是在房里等着玉栀过去,便略聊了几句,就寻了个由头告辞。
杨欣夫人见兰夫人要走,自然跟着起身告辞。
玉栀扶了寒林,目送兰夫人和杨夫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离开,这才回了正房,吩咐春雨:“准备擦牙的青盐、热水和香胰子,我要好好漱漱口洗洗手!”
春雨虽然觉得侧妃这个时候漱口洗手怪怪的,却依旧吩咐人准备了洗手之物,过来侍奉玉栀洗手。
玉栀在丫鬟的侍奉下漱了口,又打了两遍香胰子细细洗了手,这才起身去了卧室。
寒林使了个眼色,众丫鬟随着她退了出去。
玉栀进了卧室,见林佳果真穿着白罗中衣在床上睡得正香,不由微笑,脱去外衣后从妆台上拿了盛玫瑰香油的水晶瓶,倒了些玫瑰香油在手中,慢慢揉开,然后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林佳刚朦朦胧胧睡着就被玉栀摸醒了......
他睁开眼睛,凤眼湿漉漉地看向玉栀,嫣红的仰月唇微微颤抖着......
一直到了傍晚时候,林佳和玉栀这才起身去了明间坐下。
林佳瞧着凤眼含笑,心情似乎好得很,端着一盏清茶慢慢品着。
玉栀一声不吭,接过锦儿寒林奉上的热牛乳慢慢喝着,喝着喝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盛着牛乳的水晶盏放在了小炕桌上,蹙眉道:“我想喝雪梨汁!”
寒林看了一眼玉栀,见她一切如常,只是大眼睛湿漉漉的,嘴唇微肿,以为玉栀是上火了,忙答了声“是”,自去让人准备雪梨汁。
林佳唇角含笑看了玉栀一眼,忽然道:“玉栀,长安回京城了。”
玉栀:“......”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忙道:“阿佳,你再说一遍!”
林佳凝视着玉栀,果真又说了一遍:“玉栀,我们的女儿回京城了,如今就在延庆坊国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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