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屹峰这么想了许多,觉得想好了,就轻轻的开了口:“妈,我的事,你不用管。”
“嗯?屹峰,你说什么?”
任阿山刚和秦阿南说到要让成屹峰和秦凝试试谈对象呢,这主角竟然还不答应了,任阿山错愕。
成屹峰从床上坐了起来,认真的说:“妈,我说,我的事,你先不用管。我,现在,配不上小凝。”
“啊?你,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什么你配不上小凝,小凝配不……哼!你这孩子真奇怪,刚才早上不是……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这又是闹什么!”
别说任阿山这么奇怪,秦阿南也是意外的看着成屹峰说:“屹峰,你不喜欢小凝了?”
成屹峰坐的直直的,瘦削的脸上一派认真和倔强,说:
“当然不是。妈,阿姨,小凝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我怎么会不喜欢她呢?但是,你们别逼她,她想怎么样,她自己决定!我……现在不过一个小业务班长,就算小凝答应了,我也给不了她好生活。小凝也小着,我,等!
总之我的事,你们不用操心了,我自己知道该做什么。只要有一天,小凝要是答应了,你们都别拦住,都开开心心的祝福我们就是了。”
说完,他一把拔了输液的针头,就往外走去。
任阿山赶紧追出去:“哎,哎,屹峰,你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妈,我好了,不能再躺着,我出去走走,能快点好起来,明天马上赶回东北去。我要努力些,争取今年升科长!”
“你,你好了吗?”
“好了,不就是发烧吗?我现在不发烧了,好了!”
任阿山回头,和任贵均、秦阿南相互看看,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任贵均总结了一句:
“好。他能这么想,是好事。唉,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反正屹峰明天就走了,就算你们两个当娘的定了下来,要是小凝不愿意,也是白搭,算了,再看看吧!好事多磨啊!倒是阿南,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我这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一提起这个,秦阿南就脸红,拿胳膊肘撞撞许良保,两个人细细的和任贵均商量起了结婚办酒席的事来。
任阿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这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和秦阿南开了口,结果儿子还不领情,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去这么低声下气了嘛!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还都没有真的说定呢,两个人就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随他们吧,成……也好,不成最好!
任阿山马上投入了议论秦阿南婚事的行列,兴高采烈的当她的妈妈姐姐去了。
几个人谈的正热闹,老郑敲了敲门:“老爷叔,你儿子儿媳妇来咯!”
所有正谈的高兴的脑袋一起转向病房门口,笑容都明晃晃的在各自脸色呢,房秀娟一眼瞥见任阿山已经在了,立刻就拖着哭音走到了任贵均的床前:
“爹!哎唷,爹,你真作孽,真可怜哟,我们在家里担心哦,好不容易跟队长请了假来看你哦,爷!你好点了没有啊,儿子儿媳妇没本领,让你受苦了哦!嗷,我们怎么这么没本领呀,让你受了这个苦噢!嗷,呜呜呜!”
房秀娟竟然是在任贵均床前就放声干嚎了起来。
任贵均一阵厌恶。
儿媳妇这样子装得,可真是能上戏台子了!
他住院前前后后十天了,任东升总共来了一次,还一副推脱事情的样子,连医药费都不肯帮着垫一垫先还给秦凝;
而现在,却又来这里演戏,无非是猜着任阿山回来了,过来做给任阿山看看,他们是孝顺的,然后再谋算一下,今后任贵均出院回家了,究竟以照顾任贵均的名义,能从任阿山那里得多少钱罢了!
他一眼,就看穿他们的骨水!
唉!这对夫妻,怎么年纪越大,越来越不要脸了呢!
可偏偏的,谁又叫他没有亲儿子呢?
唉!真是郁闷!
而任东升,跟在老婆身后,也站到父亲的床边,哭丧着脸,和任阿山打招呼:
“姐姐,你回来了!对不住,我没有顾好爹,我日日出工,秀娟也日日出工,我们不出工没有办法啊,想不到爹就跌了一跤,姐姐,你骂我吧!”
任阿山其实是个憋不住气的,但对任东升一家,向来她都是憋着的,憋成内伤也都憋着。
这几日,她已经从父亲和儿子的嘴里,把父亲从跌伤、到住院的所有事情都搞清楚了。
一想到父亲伤成这样,任东升家一点也不照顾,只想着怎么推卸责任,等她回来付医药费,她就心头火气。
可她也知道,自己呆不了几天,最终父亲还是要靠任东升夫妻伺候,那她就算脾气再火爆,她都没敢让自己发脾气,还是想要忍着的。
但这回,父亲说了,有个叫宝生的孩子能留在家里帮忙,秦凝已经把今后的钱怎么出都想好了,是个长久之计,这一点,任阿山很满意秦凝,真心感激。
有这一点当底气,那她对任东升一家,便不用太顾忌,有些话,也是能说一说的了,省得这对夫妻永远的拿捏她,算计她。
现在的问题是,即便任东升家这么不堪,但父亲的心里,终究顾念着这么多年的父子情,不想一下子跟任东升弄得太难看。
所以,这几天老父亲一边吐槽,还一边跟任阿山讲,只要任东升一家态度好,肯承担些作为儿子的责任,那她说他们几句,也就算了。
毕竟还是一家人,且今后老父亲百年之后,按照当地的风俗,必须得有孝子贤孙摔盆带孝的,没有儿子带孝,死了就不安生。
活着的事都指望不上了,还指望死了的事?
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啊!可这就是老人最后的执着,有什么办法呢?
任阿山只好为了父亲絮叨了很多遍的这一点,把涌到喉咙的破口大骂缓缓收住,冷着脸说:
“噢,东升,你一来,就叫我骂你?我为什么要骂你,你说给我听听。”
任东升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形,见秦阿南和许良保也在,他也不好把事情像之前和成屹峰讲话那样,全部推脱在秦凝秦阿南身上。
他就支吾着说:“我……忙着出工,没顾好爷。”
“就这个?”
“就这个。”
任阿山一下子就憋不住了,站起来喊道:
“任东升!爷跌一跤,我不会骂你,但爷跌了这一跤,你为什么不急着先送医院,却先跑到阿南那里去呢?你讲给我听听!”
任东升皱眉头,手一摊开:
“我……我,我不是去找他们商量吗?姐姐你信任他们,什么事情都和她们商量,爷的信也让她们写,那我不是也去和她们商量咯!”
这种无赖话,也只有打定主意要推卸责任的人,才说得出来的啊!
真是不要脸啊!
任阿山便气道:
“你!那你是爷的谁?这种事情该你作主啊,你去和她们商量?好好好,你有理,去和她们商量,你对!那我问你,商量归商量,钱呢?爷住医院,你为什么钱也不拿出来呢?你当什么儿子呢?”
这下,倒是捅了马蜂窝了,任东升有备而来,立刻也高声起来:
“这……姐!我这几年……你看,我这是一年到头、在地里出工的人,又不是姐夫那样工程师,拿高级工资的,我还要养两个孩子哩,哪里来的钱嘛!再说了,爷自己也说了,他自己出啊!
姐姐,我们不要一见面,就老是讲钱啊这种事,多伤感情,还弄得我好像小气得很似的,那爷今后回家了,不还要贴一个人顾着?那不是我,还有谁?这种不也是事情不也是钱?你一开口就是说钱钱钱!”
任阿山个火爆脾气,被任东升几句话呛得,就憋不住差点交代了底,喊道:
“你!你!你倒还有理了!那好,现在也不用你照顾了,你出钱,我也出钱,省得你说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今后爷回去了,我们每人每个月出三块钱!”
“啥?每个月出三块钱?出了做什么?”
“请人啊!请人顾着爷啊!”
“这,哪里去请啊?”
“这你不用管!不是你一直说的嘛,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现在你们既然顾不好,我又不在,那我们都出钱,请人!”
“说得轻巧,我们可没有你有钱!好端端的,请什么人!一个月三块,一年就是毛四十了!我们可没有那些钱!”
“那你这个儿子做什么,啊,做什么?”
“咦?奇怪了,你十年没回来的人,你倒说我这个儿子做了什么!”
“你,你,爷成日独进独出,自己烧饭自己洗衣,你做了什么!”
任阿山这里刚数落几句任东升,房秀娟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拉开哭腔帮忙丈夫了:
“冤枉死了啊!姐姐啊,你回去问问乡邻亲眷,我有没有烧饭菜给爷吃?我们雪静有没有帮爷拿汤倒水?没良心啊!姐姐你不能这样没良心啊,你自己不回来,还要冤枉我们啊!你这样,今后我们什么也不管,你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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