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勉发现了秦凝,叶大鹏也奔过来,举着手直嚷嚷:“票,拿着票!”
林书勉接了,拼命的跑,塞给秦凝。
秦凝探出身子接了,又把一包东西塞给她:“书勉姐,这是车票钱。我不会让自己有什么的,你替我打个电话,让东北那边找个人接我一下就行,要是没人也没事,地址我都记得了。”
车越开越快了,月台的车灯在秦凝眼底快速的后退。
林书勉举着秦凝塞给她的手帕包追秦凝:“钱不用,你拿着用,谁知道你去了那儿什么情况,拿着,拿着啊!”
“我还有。你收着吧,现在能买到软卧已经很好了。书勉姐,再见。”
“唉!你啊,包厢里有一网兜东西,是我买的牙膏牙刷陶瓷杯子和一些饼干,你可记得要吃东西啊,不要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要是情况见好,记得打电话我,别哭啊,一个人包厢门要关好啊……”
林书勉一边追一边说着话,直到实在追不上,直到秦凝的眼里一片模糊。
火车已经驶离月台,继而始离城市,车窗外一片漆黑。
秦凝在包厢里其中一张卧铺睡倒,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不禁泪如雨下。
她说呢,怎么总觉得心神不宁,原来是那远方的人出了事。
记得有一次,她就做过一个梦,梦里,成屹峰满头是血的倒着……
秦凝突然坐起来,大力的摇头,把脑子里不好的画面摇掉,她擦了把眼泪,低喃:
“成屹峰,说好一辈子的,你不能骗我,你一定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等着我!”
火车“哐当哐当”的一路疾行,但沿途停的站点也挺多的,车厢外头便一会儿是黑夜,一会儿是一片车站的暖黄,秦凝偶尔看一眼外头的站台名,就开始觉得这绿皮火车还是太慢了,开了老半天,怎么还是在苏地境内。
它就不能再快一点吗?
它不知道她心急如焚吗?
唉!
秦凝坐在铺位上,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沉静。
车一会儿停一会儿停,让秦凝的心一会儿焦躁一会儿焦躁的难受,根本不能休息,干脆靠在窗边往外看。
火车站大概是最不分白天黑夜的地方了吧,不管哪个地方,似乎总有人等在月台,或对着火车挥手迎接,或对着火车挥手告别。
秦凝留意观察,这年头坐火车出外的,基本都是男性,尤其是这晚上的时间,一路过来七八个站,都只有男人上下车。
而她所在的这节包厢,大概因为是软卧,不是谁都买得到的,目前为止比较安静,几乎没什么人上下。
直到火车途径南京的时候,秦凝听见隔壁的包厢有动静了,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里面的同志请开门,出示车票,检票了。”
秦凝听着外头的动静,应该是乘务员,敲了她这边的,又趁着等开门的时候,去敲隔壁的门。
秦凝开了门,蓝色制服的乘务员脖子上挂一个包,上来检票:“哦,你这包厢才一个人?”
秦凝把三张票拿出来给他检,说:“不,我有三张票的。”
乘务员看看她,抿一下嘴,默默的表示“你牛逼”,但什么也没说,手里捏着三张票,在他自己的小本本上记录。
隔壁的包厢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先探出一个亮晶晶的脑壳来,脑壳上光秃秃,如同溜冰场,得留意着看,才会发现,他其实有头发,不过是包围溜冰场的铁丝网般的半茬子头发。
他抬头,半茬头发的发丝便飘了飘,飘下一缕来,他动作流畅的把那一缕头发抹回去,遮挡他的前脑壳,这才抬眼往乘务员这边看来。
当他看见秦凝的时候,他三角眉毛下的小眼睛一亮,便走了过来。
半秃头男人先向乘务员晃晃票:“同志,我的票。”接着眼睛就开始往秦凝身上、包厢里乱瞅。
乘务员把秦凝的三张票还给秦凝的时候,隔壁包厢又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矮个,平头,穿件条纹的海魂衫,站在门边打量秦凝这边的情景,嘴角噙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秦凝收了乘务员给回的三张票,转身进包厢的时候,眼睛犀利的瞥了平头男人一眼,迅速的关上了门。
火车继续哐当哐当的开着,隔壁开始不安分的吵闹,有时候是大声说笑,有时候是突然的捶墙壁,似乎还有酒瓶子滚动的声音,也有划拳的声音。
秦凝不出声,实在嫌吵的时候,她就躲去空间里。
等到空间里的日头开始升得很高的时候,秦凝才从空间里出来,坐在窗边看着外面。
景物不断后退,像是在秦凝的心上不断的划出一条路,使她的心里一阵一阵的疼,有时候,她需要紧紧捏住自己的手,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焦虑。
她跟自己说,才一个晚上,她还有两天两夜呢!她要好好的,才有足够的勇气站在成屹峰面前,去接受现实。
白天的火车要比夜晚的火车吵闹,不断有人在外面走来走去,偶尔能感觉到有人趴在她的包厢门上听动静。
到约莫十点多的时候,传来敲门声,“笃笃笃、笃笃笃”的敲了很久。
秦凝的意念里知道,就是隔壁那两个惹人讨厌的男人,秦凝不出声,只当没听见。
可是,这个门敲了三次以后,大概到了傍晚的四点,秦凝听见外头有乘务员的声音:
“同志,你还好吗?同志,你在里面干什么?同志?隔壁的同志说你从来没有出来过,你没事吧?”
秦凝撇嘴,回了一声:“我没事,好着呢,如果你们不打扰的话,我会更好。”
外头静了静,不知道嘀嘀咕咕的说什么,乘务员又敲了一下:
“同志,那你出来一下,让我们看看你是安全的啊,这个,我们也是关心你,同志?你要是再不开门,我直接开锁进来了。”
秦凝一下子站起来,去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乘务员手还抬在门前,隔壁那两个男人一左一右侧着耳朵,几乎是一种偷听的样子。
秦凝冷冷的说:“我买了票,我就有在这个包厢呆三天的权力,我出不出来关别人什么事!至于安全,我怎么觉得,让我觉得最不安全的就是现在呢?三个男人站我门口干什么?如果再打扰我,不要怪我不客气。”
乘务员一时语塞,轻轻摇头说:
“哎呀,你这个女同志,这个,大家也是关心你,这个,你进去以后从来没有出来过,十多个小时了嘛,没有哪个旅客是这样的嘛,总要上个厕所打个水什么的,万一你有个什么事,啊,这个,火车上也不是没发生过嘛。”
秦凝冷哼,双眼紧紧盯住他:
“那请问乘务员同志,谁说我十多个小时没有出来过?说这话的人又是怎么知道我十多个小时没有出来过的?
难道有人在监视我吗?那倒是为什么要监视我,怀的什么心?还是有人认为,我打个水也要向他报告?
乘务员同志,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你的火车上,也经常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有人盯着一个单身女同志是不是上过厕所打过水?”
乘务员向隔壁两个男人看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被秦凝这么一说,他怎么觉得,来喊他的这两个男人是有点奇怪呢?
半秃头男人可想不到,之前看上去娇娇柔柔的小姑娘,竟然这么的泼辣,他和平头男人相互看一眼,便凑向秦凝,笑着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同志,我们真的只是关心你,你一个女同志,这孤身一人的,要是有什么事,你喊我们啊!”
秦凝目光如箭,对他冷冷的警告,半秃头男人脖子缩了缩,身子退了回去。
秦凝“啪”的关上了门。
出门在外,她心情糟透了,这种情况下如果她和人动手,很容易收不住。但要是有人找死,那就不能怪她拿别人出气。
外头淅淅索索的不知道又讲了些什么,倒是安静了下来。
但秦凝用心感觉了一下,隔壁那两个男人又贴在墙上,听她这边的动静。
秦凝摇摇头,一闪身进了空间,她没胃口吃东西,但是悟空该饿了。
空间的日头落下,蓝色的苍穹明晰的时候,秦凝坐在月亮河边,弹一曲古筝。
弹了一遍又一遍,她只想让自己的心沉静,她从前天开始到现在,已经超过四十八小时没合眼了,她睡不着,无比焦虑。
但是人不能这样,她的大脑必须休息,她必须让自己休息。
大概弹了两个小时,秦凝觉得自己心里安稳些了,她才去空间的小竹床上睡下。
悟空大概能感觉她的情绪不好,十分乖觉的拿猴爪子搂住她胳膊,拿猴头蹭蹭她,表示安慰。
秦凝抱住它,眼眶有点酸,但努力止住了,说一声:“屹峰哥,晚安,一定要等着我,否则我跟你没完。”便闭上眼,努力去睡。
可是,似乎没有睡多久,秦凝头脑里警铃大作,她一下子在空间的小竹床上坐了起来。
空间外有人。
凭着意识里给秦凝的信息,应该是隔壁那个秃头男人,此时站在包厢门边。
混蛋!他倒是怎么进来的?
秦凝一把拎起正熟睡的悟空:“徒儿,起来!”
悟空睡得正香,被秦凝弄醒,起床气很大,冲秦凝呲牙:“主子,干什么!我要睡觉!”
秦凝指指外头:“不是我,是有人进来吵醒的我们,你给我醒着,等会儿好好的收拾那个混蛋,知道吗?”
“在哪儿呢?吱吱,我要撕了他!”
“可以!”
秦凝仔细听着外头的声音,火车在行进中,哐当哐当的声音十分有节奏,秃头男人在车厢里慢慢移动,向床铺靠近,嘴里“啧啧”有声:“奇怪,人去哪儿了?”
秦凝辨明了他所在的方向,移到他背后,意念一动,出了空间。
之前临进空间时,秦凝是关了灯的。
但是火车上,关了包厢的灯,也并不很暗,会有车窗外头的光亮和外头走廊上的光透进来,此时,秦凝看见,包厢门虚掩着,秃头男人锃亮的的头在两个床铺间晃动,正上下左右的看着床铺,寻找秦凝的踪迹。
秦凝不出声,就这么站在门边,静静的看他表演。
秃头男人上下左右看了几遍,终于确定秦凝不在,他摸了摸光光的脑袋,自言自语:“咦,到哪儿去了呢?难道上厕所?不对啊,没听见开门啊……”
他转身,似乎想离开,眼角便扫到一个人。
他身子猛的一抖,手缩在胸前,短短的“啊”了一声。
继而,他看清了人影,呵呵假笑起来:“额呵呵,你,女同志,你,你刚才去哪儿了?”
秦凝冷冷的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我,你门开着呢!”
“你来,找死!”
秃头晃了晃:“额……我……额呵呵,小姑娘,你别喊那,喊出来,总是不好听的是不?你要是喊,我就说是你让我来的啊,你要是不喊,乖乖的,来,咱们耍耍,啊,我们喝点酒怎么样,啊,大叔我有钱,有的是钱,来,你看,你要多少是多少……”
秃头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隐约的灯火里,确实是钱。
秦凝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问道:“你的同伴知道你过来吗?”
秃头男人开始向她靠近:“呵呵,不知道,这种事,怎么能让人知道嘛,是不是?小姑娘,你可真漂亮啊……”
秦凝冷笑:“好,你等一下,我关好门。”
秦凝回转身,一下子栓上了本来有点缝隙的包厢门。
包厢里暗了许多。
各自更加看不清对方神情,但秃头男人高兴极了,搓着手向秦凝过来,声音也愉快的在包厢里飘荡。
“额呵呵,好……呃,呃,呃……”
可是,很快,他的喉咙里发出垂死的声音。
如果有光线的话,可以看见,他整个人被扣住喉咙拎离了地,他开始不断挥舞着手要去掰开秦凝的手,可是,垂死的可怕和扣住喉咙的痛苦使他没有什么力气,他的两条腿不断的蹬着,却越蹬越没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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