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理解周围的一切,所以才丝毫不理会我。而我这么做也可以刺激她清醒,别一个撑不住昏迷了。
凋魂门螺的沉默和冷静,使我觉得索然无味,便不再和她闹了,等她两只黝黑结实的肩膀一露出,上面霎时呈现出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如一只只怒睁着的血红的眼睛。
阿鼻废僧的挂肉罪鞭,很可能由欧洲某种黑暗教义的刑具沿袭而来,凋魂门螺确实是个强悍的女人,她能忍着这种巨痛的伤口硬撑到现在,已是很不简单了。
一把巴雷特狙击步枪,重达10.06千克,凋魂门螺为了减少血液流失,将便狙击步枪丢掉,自己躲进了这个落满枯叶的大坑。这样一来,播月以逸待劳的优势,又给减去了大半。而播月用来做伪装陷阱的那把狙击步枪,应该就是凋魂门螺丢掉的武器。
给凋魂门螺消毒、止血、敷药包扎后,我将她慢慢侧身,在她屁股上注射了一支抗生素。处理完毕,凋魂门螺的眼皮有点想要闭合。“你先别睡,等我把你弄出这片树林,找个遮风避雨的山隙,你自己愿意睡多久就睡多久。你先躺好,我上去拿点东西回来。”
我的话说完,凋魂门螺那双快要闭合的凤眼,突然又亮了一下,可她还是不肯对我说话。我跳上了大坑,抱着一把M25狙击步枪,朝播月和阿鼻废僧的尸身处跑。
这两个家伙身上,一定藏着不少稀奇古怪却又实用的东西,翻检他们的身体非常关键,这对于加速了解并揭开八大传奇杀手的神秘面纱很有帮助。
播月的脑袋已经没有了,一具盖着伪装网的无头女尸,四周尽是稀烂破碎的脑浆和头骨。我快速扒光她的衣服,将每一个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挎包,这会儿顾不上细看什么,等有了时间再一一琢磨吧。
同样,阿鼻废僧也被我翻检了一遍。他和播月的尸体,被我快速而隐蔽地埋藏了起来,除了凋魂门螺和我,没人会知道这两名杀手已经死了。
此时的望天树界上空,浓稠的白色水雾层已经升高到了树冠上方。捡回必要的物品和武器之后,我再次回到了大坑里,让凋魂门螺趴在我背上,我用钩山绳将彼此的腰绑牢在一起。
顺着头顶的索道,我背着凋魂门螺往岛谷另一侧奔跑。这样一来,人也就不容易在繁茂的树林中迷路。
岛谷四面的岩壁上,又开始响起时断时续的狙击声,凋魂门螺毕竟是个女人,身体远没有杜莫的重。可是树林下面的落叶子很绵软,小跑起来一脚深一脚浅。雨水也并未因为阴云的消散而减轻多少,我和凋魂门螺全身都湿透了。
这个在我背上有点昏迷恍惚的缅甸女人,虽然已经被雨衣包裹着,但她还不住地瑟瑟发抖。我希望自己能飞快的跑起来,快点找到某个遮风挡雨的山壁裂缝。但是我的腰上还套着绳索,后面拽着四个沉重的大包裹,拖在落叶上簌簌滑动。
此时身体的负重,比起拉着阿鼻废僧的尸体在树林底下爬动,也轻松不了多少。既便如此,我手里还得抱着一把巴雷特狙击步枪,应对随时出现的海盗强兵。
若是运气不够好的话,再遇上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敌对猎头者也难说。因为我背负着凋魂门螺,所以被射杀下的可能性很大,许多狙击手喜欢一箭双雕的感觉。当然,这也包括我。我清楚地知道,只要狙击子弹打进这女人的脊背,我的胸口就会蹦出一颗穿越肉身的血红子弹。
跑了半个多小时,我感觉脚下开始吃力,知道自己正在往岛谷上面去了,便又咬紧了牙关,加快脚下的步伐。又顶着斜直的林坡走了几百米,眼前赫然出现一面耸入云端的石壁,石壁上面横生着多种繁茂浓绿的热带植物。
我抬头望了一眼,附近的望天树开始稀疏,不再能够遮挡住天空。“咱们到冥界围城的边上了,看来只能顺着这条通天出口爬到山壁上面去了。”
我低沉生冷地对凋魂门螺说着,她似乎已经睡着了,但从她不时发抖的热乎身体,又能感觉出她还醒着。
“不要说得耸人听闻,几棵树、几座石头而已,你将我放下来。”凋魂门螺那哀婉凄冷的语调,在我脑后轻柔地响起。
这个性格怪异的女人,从我见到她的第一天起,就觉得她永远都不会开玩笑,永远不屑于任何调侃和幽默。但此时此刻,这个女人的话里,总算带出了几丝人气儿。
她的心像一块儿万古寒坚的冰石,我现在根本不会去想要感动她,日后能使她在关键时刻协助自己。假使那样的话,我恐怕早完蛋了,不会活到今天。我帮助她活着,是为了给自己分担伤害,为了让海魔号上的杀手与海盗真王的势力保持微妙的实力制约。
从凋魂门螺这句话的深层语义中,我还是能听得出,她曾经面对过更为艰险的情况,而眼前发生的这些,对她曾有过的历练来讲,还远不到人间炼狱的程度。
我将凋魂门螺从身上解下来,重新在她纤细却异常结实的腰肢上绑了绳子,一会攀岩的时候,我好在上面拉拽着她点。
被我从树林中托出来的四个大包裹里,有两个包裹是阿鼻废僧和播月被杀后舍弃的,由于它们太过沉重,我无法连带凋魂门螺一起弄上去,便拖着这两个包裹在山壁底下转了转,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留着日后来取。
山壁下尽是些矮胖的灌木和碎石,我想找个可以抠出石块儿的地方,将两个包裹塞进去,那样既隐蔽又不被雨水腐蚀。
顶着纷飞的坠雨,我眯缝着眼睛找了一会儿,总算看到山脚根儿的岩壁上有块儿一米见方的大石头,在自然风化的外力下,已经侵蚀得脱离开山体,看上去可以活动。
岛谷峰顶上面,像拧开了无数水龙头儿一般,降雨产生的积水顺着凹洼不平的石面,从植灌杂生的山壁上流下来。
我蹲下身子,试图低头往里细看那块好像可以抽出的大石,但冰凉且夹带石碴儿滚下山的积水,登时灌进我后脖颈,令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块儿类似等腰梯形却又不是太规则的大石头,已经像一块冰似的融化缩小,与山体之间出现了两指厚的缝隙。
我赶紧起身,从附近的灌木上折下一根儿细棍,便往石缝里面戳了戳,结果令我大喜。我快速拿出绳子,打结成索套,再用细棍把绳子捅进去,栓套住大石之后,我便蹲成马步,仰天长啸一般地往后扯拉。嘴里的牙齿被我用力时咬得咯咯作响,但那块儿近乎一吨的大石头,还是像抽屉似的被拖拉着一点点出来了。
呼!我长长吐了口气,百感交集的心绪释怀了一些。本以为只有爬到岛谷上面才能找到合适的山石缝隙,可现在有了这个石窟窿,就不用再那么麻烦。
抽出来的大石条,横截面有一平方米,石头身长两米多。我俯下身子,爬进去摸了摸,发觉地面平整且四周干燥,空间足够并躺下两个成人。
只是,活人躺在里面的精神感觉很不舒服,有点像躺进停尸间那漆黑冰冷的棺屉。
此时的凋魂门螺,自然不会忌讳这些,无论如何,活着躺进去要比死了之后放进去有生命意义得多。
凋魂门螺知道自己不用再负伤攀山后,欣然答应了我的想法,她慢慢爬进了那个石头窟窿,我随后也躬身进去,帮她脱掉雨衣,让她肩头的伤口完全放松。
“你的伤势,至少要休养两天,才能拿得起枪。这个是你的包裹和武器,我再给你一些牛肉干儿、饼干和虾仁,足够你遁隐在这里吃两三天了。你不是小姑娘,自己应该知道怎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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