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浅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身去,抱住了陆向东。
他说得没有错,她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受了欺骗,要维系着她可笑又无聊的自尊呢?
为什么非要等到陆向东再也站不起来,才愿意放下心来,去爱他?
以前她总是以为,自尊胜过一切。
现在才逐渐发现,有的时候,先低头并不是代表了软弱。
宽容,是人和人之间相处成熟的第一步。
她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短暂的半年,而放弃更为漫长的一生。
陆向东的下巴在林浅浅的头顶蹭了蹭。手心里,早已是细密的汗水。
林浅浅在陆向东的怀里滚了半天后,突然又抬起头来,尽力让自己平静地道,“晚点我想去医院看看。”
“嗯?”陆向东低下头来,嘴唇有意地擦过林浅浅的脸颊。
林浅浅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种恶趣味,可又没有办法生气,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微微别开了脸,轻声开口,“我有朋友病了。”
顿了顿,林浅浅咬牙说道,“你也认识的,叫曲绍安。”
抱着自己的身子明显地一僵。
陆向东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是临终前的最后一眼吗?”
林浅浅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讥讽的语气,忍不住在心里将陆向东狠狠踹了几脚,这个男人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早知道,自己就该努力装作很生气很生气的样子,让他难受几天。
可是,她又害怕。
她怕陆向东真的离开。
林浅浅渐渐有些明白过来陆筱西的想法。
爱着的时候,真的是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
她扔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只是发了高烧,引起心肌炎。”
“只是?”陆向东挑了挑眉,“既然你说得这么轻松,那还去看他做什么?说不定没有等你到医院,他都已经活蹦乱跳地出院了。”
林浅浅又是一个大白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咬文嚼字了?”
陆向东一点也不谦虚地道,“一直如此。”
“……”林浅浅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开始给他将大道理,“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信任你,我不希望我瞒着你做什么事情。所以,我也希望,你也能信任我,相信我不会做背叛你的事。不然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告诉你的必要,早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看他了。”
陆向东嘴里咕噜了几句,有些不以为意地道,“就你这样,还想骗我。你就算偷偷摸摸出去,我也会发现,然后大发雷霆,与其那样,你不如现在先告诉我,骗取我的信任。再趁机出去和曲绍安私会。”
林浅浅开始有种抓狂的感觉了。
她怎么从来没有觉得陆向东这么难对付过?
她低吼了一声,无措地看着陆向东,“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你以为我像你这么闲,一天到晚,没个小周样,什么都不做,还要我来帮你。”陆向东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看上去对林浅浅的这个提议没有一点兴趣。
林浅浅狂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恶狠狠地盯着陆向东,“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陆向东一副早早就等着林浅浅说出这句话的表情,他弯起了眼睛,凑到了林浅浅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林浅浅顿时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行,换一个。”林浅浅的眉头都拧成了一条丑陋的毛毛虫。
陆向东态度坚决,“除了这个之外,其他免谈。”
林浅浅盯着陆向东,那样子似乎是恨不得将陆向东给吃进肚子里面去算了,免得看了心烦。身为当事人的陆向东却是事不关己的样子,懒洋洋地看着林浅浅,等着她的答案。
见林浅浅还在犹豫不决,他又漫不经心地道,“对了,我听说过好像有人曾经因为心肌炎加重,突然过世的新闻。”
林浅浅瞪大了眼,明知道陆向东只不过是在刺激自己,但她毕竟还是关心着曲绍安,不管怎么说,要让她将曲绍安放着不管,她根本就做不到。
犹豫了半天,林浅浅终于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陆向东咧开了嘴,露出了一排白牙,扑了过去,将她压在了身下。
南方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林浅浅好几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会在自己卧室的窗户上面看见一层厚厚的雾气覆盖着,甚至是结成了冰,手放上去的时候,就会立刻从指尖钻到身体的每个角落里面去,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这场雪始终没能落下来,一直懒洋洋地悬挂在半空,令人分不清它到底是在下一刻会降落人间,还是在某个时间就转身离开。
等林浅浅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
曲绍安住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
林浅浅进去的时候,明显地愣了愣。
在她的想象中,曲绍安住院应该是一件很凄凉的事,醉得一塌糊涂,高烧不退,又没有多少朋友。
林浅浅以为曲绍安会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孤零零地看着天空,她甚至还准备了一大段精彩万分的劝说。
然而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嘴里的那些话顿时变了,张着嘴半天,舔了舔干涩的下唇,总算是没有说出脏话来。
病房里面电视的声音开得大大的,里面正放着热辣的歌曲。
空气里弥漫着瓶酒蛋糕鲜花香水等各种奇怪的味道,中间的病床上,一大堆花枝招展说不出名字的女人不怕冷似的,在空中晃荡着两条大长腿,叽叽喳喳地争相说着什么,也有人故作矜持地坐在一边,低头捂嘴浅笑。
胸前的两团肉就在可以敞开的衣领中跳来跳去,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将他们按下去,以免会从她的胸口处跳出来。
林浅浅皱了皱眉,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场面。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稀疏的十几朵花,再看了看房间到处扔的是的大捧大捧的玫瑰,尴尬地将花放在了身后,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门就被人推开,毫无预兆地用力撞了过来。
林浅浅闪躲不及,整个人都直接被推来往前扑去。
前面站着的女人也没有料到身后还有这种撞击,身子一歪,也跟着向前面扑去。病房里面围着的人本就很多,这样一撞之下,就像纸牌一样,一个压一个地扑到了前面。
到了最前面的那几个人的时候,冲击力已经被缓解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三四个人故作惊讶地低呼了一声,然后无比娇羞目的明确地朝着床上的曲绍安扑了过去。
曲绍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闷哼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
这群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生病了的疯女人,来就不说了,还把病房当自己家里的客厅,叽叽喳喳,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压根就懒得理会,任由她们在自己面前自说自话。
他低头看了一眼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女人,她的胸几乎要钻到自己身体里面的感觉,他拧紧了眉,不悦地开口,“起来。”
原本想趁机发生一点什么的几个女人连忙起身,曲绍安的脾气她们都是清楚的,这个小少爷发起疯来,可不是一般地难伺候。
听说他还曾经有一个追求他的女人跑到了他公司楼顶,扬言说他要是不肯接受她,她就从楼上跳下来,
曲绍安硬是看也不看他就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那个女人逼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太过激动,当真就从顶楼摔了下来。
身子落在了曲绍安旁边,鲜血和脑浆溅了一地。
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怕。
但曲绍安完完全全是面无表情地从那个女人的尸体旁边走过,开车离开。
从头到尾,他甚至没有看清楚过那个女人的长相。
从曲绍安身上起来的女人委屈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瞬间就浮起了一层水意,她的眼珠子转了转,落在了林浅浅的身上,顿时亮了起来,指着她,不满地对曲绍安道,“绍安,人家不是故意要压到你身上的,都怪这个不长眼睛的女人,是她给我压下来的。”
其他人也是顺着她的指尖,望向了她嘴里所说的那个不长眼睛的女人。
林浅浅耸了耸肩,有些不想和这些女人说话,她就不明白,为了一个男人,一群女人成天勾心斗角地比来比去,有意义吗?林浅浅叹了口气,倒是有些怜悯地看了指着自己的女人一眼,尖锐地道,“我还以为,你会感谢我,给了你一次接近曲绍安的机会。”
“你——”被拆穿了心事,女人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咬着下唇,望向曲绍安,嘟起了嘴,“你看,这个女人她居然冤枉我,人家才不是故意的。”
曲绍安在听到林浅浅声音的那个瞬间就已经飞快地抬起头来,望向了她。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脸上的表情都渐渐凝固下来,看上去冷冰冰的,甚至是有些愤怒。
他没有理会在自己面前等着自己开口的那个女人,视线直愣愣地落在了林浅浅的身上,语气有些僵硬,“你来做什么?”
林浅浅笑了笑,“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
“不用你看,反正还死不了。”曲绍安冷哼了一声,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黑色的瞳孔里,泛着冰一样的冷冽之色,他的口气听上去格外地不耐烦,“反正你现在看也看过了,可以出去了吧,没看见我这里有这么多的人还需要接待吗,林浅浅,你不关心我,这个世界上有的是人关心我。不要以为我和你一样,一受点伤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担。”
林浅浅像是没有听出来曲绍安话语里刀子一样尖锐的意思一样,她将伸手的花拿了出来,随手放在了那一大堆玫瑰的中间,看了曲绍安一眼,随即转过了身,朝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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