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天,红一方面军先头部队抵达哈达铺。2天以后,毛泽东、周恩来(此时健康状况有好转)、彭德怀、林彪及其他红军领导人率领主力部队也来到了这个甘肃小镇。
红军可算到“家”了。他们征酷暑,斗严寒,爬雪山,过草地,穿过人迹罕至的地区,跨越令人胆寒的激流险滩,终于来到了回汉杂居地区,回到了熟悉的百姓中间。尽管回民信奉伊斯兰教,但红军战士觉得,他们和汉族人长得一样,语言一样,丝毫不感到隔阂和陌生,就像到家一样。虽然前面还有许多路要走,还要进行许多战斗,但他们再也不会忍饥挨饿,再也不必回首后退了。
为了认真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尊重回民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红军政治部事先在指战员中进行了进入回民地区的思想政治教育,颁布了《回民地区守则》,要求红军指战员们宣传北上抗日的意义和民族平等的主张;要求红军只有在征得回民同意后,方可进入回民村庄宿营;要求红军不得擅自进入清真寺,不得损坏回民经典;不准任意借用回民器皿、炊具,不准在回民住处杀猪、吃猪肉、猪油等等。
红军指战员们严格执行上述规定,哈达铺群众倾城出动,欢迎这些远道而来的男女战士。他们拉着战士的手、扶着战士的肩,左看右看,问这问那,惊喜地说:早就听说在东边的陕西,有一支专为穷人办好事的红军。今天,没想到从南边腊子口的山沟沟里,涌出这么一支浩浩荡荡的红军队伍来。欣喜之余,他们为红军端茶水,让房子,筹粮食,送蔬菜,热情倍至。哈达铺的男人看到红军战士讲究礼貌,行为端正,军纪严明,竖起大拇指说:“真是好战士!”哈达铺的妇女见到梳短发、穿军装、皮带上挎着手枪的女战士,心想她们是女人吗?直到她们把女战士请到家中,仔细端详,摸摸胸脯,才消除疑虑,确信她们和自己一样,又高兴地让女战士们讲战斗故事。
在哈达铺短短几天,红军里出现许多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模范执行党的民族政策的事例。
一天,周恩来的警卫员魏国禄去向老乡借锅煮饭。由于对共产党、对中国工农红军还不大了解,所以,虽然小魏说得口干舌燥,老乡还是横竖不肯借。魏国禄回到住处,气得直发牢骚,可这话偏偏让周恩来听见了,他批评小魏说:“不借就不用,再另想办法嘛,何必这样呢?”
“不用?没锅怎么做饭?不做吃什么?”魏国禄觉得委屈,替自己辩解。
周恩来皱起眉头,很严肃地对魏国禄说:“宁可不吃饭,也不能违反政策!同志,这是我们红军的纪律,你不懂吗?”
于是,魏国禄不得不另想办法。
就在这一天晚上,魏国禄第一次见到小米,还以为是油菜籽,不知如何才能把它烧成饭。周恩来仔细教他煮小米的具体方法。魏国禄按着周恩来的方法去煮,结果煮出来的既不是干饭,也不是稀饭,他很不好意思地端给周恩来吃。周恩来接过碗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还风趣地说:“魏国禄没有违反政策,又做熟了饭,这样的饭吃起来才香呢!”
这件小事给魏国禄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哈达铺地处甘南边境,交通不便,物产不易外运,所以物价很便宜。5元可买1头50公斤的猪,2元可买1只肥羊,1元可买5只鸡,1角可买12个鸡蛋,5角可买50公斤蔬菜。毛泽东在一次讲话中说:“大家都要吃好”,所以每位红军战士领到了2块闪闪发光的银元,这些银元是他们背着过雪山、草地,冒着生命危险保存下来的,现在派上了用场。敌鲁大昌部从这里逃跑时,还丢下了大批大米、白面、食盐等,这也为红军改善生活提供了物质保障。这几天战士们像过年一样,每日三餐顿顿有荤有素。他们长久以来消耗殆尽的体力逐渐得到了恢复,部队上上下下到处可听到战士们的欢声笑语。
休息时,邓小平来到总政宣传队看望战士们。宣传队的小战士手捧银元,舍不得花。见邓小平来了,他们便起哄说:“邓部长,我们会餐,你参加不?”邓小平看着这些活泼可爱的小战士,不假思索地说:“好哇,吃什么呀?”战士们说:“每人凑一毛钱,买鸡吃吧!”“行啊!”邓小平随手从衣袋里掏出1块银元交给随行的警卫员说:“去,买几只鸡来!”这一餐吃得很美,邓小平和战士们边吃边笑,热闹异常。
吃完鸡,小战士们揩干净嘴巴,走了,再也没人提起还钱的事了。几天后,邓小平看到这些小战士,逗趣道:“哈哈!小鬼!我算是上了你们的当喽!”“哈哈哈哈……”小战士们都哄笑起来。
毛泽东已率领红军到达了哈达铺,但下一步要到哪儿去?大后方是去甘肃、去陕西,甚至去宁夏,去打日本。但具体到什么地方,他还不明确。
一天,红军在街上获得一张国民党的《山西日报》,上面载有“国军”进攻陕北红军刘志丹部的消息。从这则消息中可以看出,刘志丹领导的部队人数不少,根据地也不小,且有一定的群众基础,这为党中央确定陕北为红军长征的落脚点,提供了重要的依据。
9月22日,党中央在哈达铺关帝庙召开了红军团以上干部会议。毛泽东在会上作了政治报告。
他站起身来,笑着说,同志们,今天是9月22日,再过几天就是阳历10月。自从去年我们离瑞金,过了于都河,至今快1年了。1年来,我们走了两万多里路,打破了敌人无数次的追、堵、围、剿。尽管天上还有飞机,蒋介石连做梦也想消灭我们,但是我们过来了,过了江西、湖南、广西、贵州、云南、四川,过了金沙江、大渡河、雪山、草地,过了腊子口,现在坐在哈达铺的关帝庙里,安安逸逸地开会了。这本身是个伟大的胜利!
毛泽东的讲话,引起会场一阵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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