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位上仙的死亡将沧笙山原本就不太好的氛围直接打落低谷。就连一向无忧无虑的陶陶脸上都显出了一份忧虑。在众人精神恍惚到出什么事故之前,仙主终于做出了一份决定。
“开个年会吧。”
那时他正抱着暖炉,身上是打死都不愿意拿下来的超级大袄子。寒冷的冬天对他这种畏寒人士绝对不友好,劝说他做下这个决定可是费了诸位阁主好大的劲。
命令一下来,众人纷纷忙碌了起来。仙界不记年,仙人们对于“年”这个单位很是陌生,毕竟他们一般都是年数乘百来计算年月的。这次年会也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而小弟子们对于这些新鲜事物总是有着用不完的好奇,于是沧笙山的氛围又以肉眼可见的活跃开来。
但这绝对不包括莫得创造力的药阁众人。
“我们要干什么?”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想要从别人的脸上得到关于节目的几丝灵感。
“你们就没什么主意吗?什么都好!”君素魄略有些头疼,“要求上写着每一个内阁都必须拿出至少一样节目。我看刑阁那边都开始准备了,我们总不会比不上那群老古板吧?”
“歌曲?”有人尝试举手。
“没新意,过。”君素魄无情删掉。
“那舞蹈?”
“过,理由同上。”
“戏剧?”
“好像有人已经准备了,过。”
……
众人叽叽喳喳了许久,到最后连“当众捣个药”都出来,仍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够了!”君素魄快发飙了,“你们就不能想出一个既有新意又包含我们药阁特点的项目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道,“不能!”
“……好吧,你们赢了。”她萎靡不振地瘫在椅子上,浑身像是脱了力一般,怏怏道,“天呐,难道就真的没有能代表我们特征的节目吗……那到时候要怎么办,拿出一个没什么创意的节目让别人嘲——”
她的目光凝固在了药阁的某一角。
“我有办法了!”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对于没有时间观念的仙人来说,几个月的光阴不过一眨眼。年会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作为年会名誉上的管理人,仙主是被自家逆徒从床上拖下来的。被强行从温暖的被窝中抓到寒风瑟瑟的雪地里,本来就有起床气的他心情肯定不算好。但在他发火的前一刻,寒水上仙眼疾手快的给他塞了一个暖炉,成功堵上了他的嘴。
“准备得还不错。”过了起床期间的低迷,仙主开始兴致勃勃的观看起弟子们精心准备的节目了。“都是他们自己排的?你教的还不错嘛。”
闻言,寒水上仙不过是淡淡的笑了笑,那双慈祥的眼眸更加柔和了。“言过了。我也不过是起一个引导作用,这些都是他们自己的功劳。”
仙主瞥了他一眼,见到他一副谦逊的样子,不禁揶揄道,“你在和我谦虚?还记得当年教出第一个宗比魁首时是谁激动到抱着我从山脚转到山顶,还挨家挨户的敲门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么厉害?现在居然客套起来了?‘仙界第一师’,嗯?”
“呵呵,年轻气盛。”他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仿佛这糗事不是他干出来的一般。
见到他这淡定模样,仙主也觉得无趣,边把注意力集中到一旁专注看表演的君素尘身上。“顾怜,素魄跑哪去了?”
“她去准备节目了。”君素尘有些不舍的把目光从绚丽的歌舞中移到自家师兄身上,漫不经心道。
“他们准备的什么?”他忽的来了兴趣。
“不知道。”
“……你连自己门下弟子准备了什么都不知道?!”仙主有些气闷,并准备掏出袖中的扇子。
看见他的动作,君素尘警铃大作。“不是!不是不知道!是他们要给你一个惊喜,不让我说!”
“是这样?”死亡微笑。
“是这样。”他硬着头皮回答道。
“好吧,我就勉强相信了。”他收好扇子,微微眯眼道,“要是没做好,我唯你是问!”
君素尘:“……”
他怎么感觉自他那次喝醉酒后,师兄就越来越喜欢向他发脾气了?
醉酒时他肯定对师兄做了什么。可惜他没有那时的记忆,去问别人,他们也是满脸煞白的不肯回答……
所以他到底干了什么?
今天的将雪尊依旧陷入了苦恼呢。
“话说回来,政阁有准备什么节目吗?”趁着战阁的百人剑舞结束的空档,寒水上仙转头问道。
说句老实话,他真的不相信政阁那群社畜能准备出什么好节目。
——那堆成山的公务已经将他们的脑子占满了好吗?!
那恐怖的政事,其实就算是他们不上场他也觉得情有可原。
仙主颇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气呼呼道,“当然有啊!”
“还真有?”这倒有些令他意外了。
看到自家老师不好看的脸色,他将到嘴的那句“社畜们居然能挤出时间来排练吗”咽下去,改成了委婉一点的。“我只是有些意外他们居然可以从公务中抽出身来。这说明他们时间管理方面绝对碾压其他内阁弟子。”看到亲爱的老师的脸色有些缓和,才好奇道,“所以,他们准备的到底是什么?”
仙主并未说话,只是将目光转移到忽然冷清下来的台上。寒水上仙随着他目光看去,居然在台上看见了一名怀抱古琴的少年。
这是要……弹琴?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先前的节目就算是人再少,也至少是十人以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单人上场的情况——毕竟,单人上场,就意味着他一人,就比得上全阁的力量。
但这在人才辈出的沧笙山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还是在社畜政阁,一个连睡觉都不给时间的地狱。
他好奇的打量着那少年的脸,百分百确定他脑中的确没有关于这位天才琴师的印象——也或许是因为他的脸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了,令向来记忆良好的他也忘却了。
下方也是议论纷纷,显然持有同样的意见。而那少年倒是不管那些争议满满的目光,行了礼后,一掀衣袍,便在台上坐了下来。
台下争论更盛,毕竟他的行为过于简朴,连个幻术都没有,这让他们很难相信他的水平。
只是他的手一碰上琴弦,他们就彻底安静了。
琴声空灵,若空谷回响;又似庭前花落,幽然恬静中带着的是英华纷纷,花随水去潇潇,水伴花流自然。在水流的急旋处忽的变作银瓶乍破的铛然坠地,铁骑突出的铿锵有力;似珠落玉盘的清脆哀鸣,凤凰啼血的凄凉长吟。在激昂的旋律中,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被一阵悠然自得的晚风吹散,渐渐化为醇厚的酒香、静谧的湖泊、以及漫天的星辰。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想来,人生的悲欢离合,不过是大梦一场醒。
曲终,全场寂静。
少年镇静自若的行完礼,下台离去。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
“这是政阁的人?政阁的人?!”连寒水上仙都放下礼仪,不敢置信的瞪着从始到终一直平静如水的仙主。
开玩笑,如果政阁那群社畜的水平都能有这么高,那远古的乐神就不用活了!
“当然,都说了不要小看他们。”仙主抬抬下巴,示意他看下面。“你看,药阁的也不同凡响。”
他顺着自家老师指的方向看去,在看到那些弟子搬上来的是什么后,目光凝固了一瞬。
——一张巨大的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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