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三觉得自己今年肯定是犯太岁,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倒霉?
他以前仗着家里有几亩薄田,一两间铺子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今年年初的时候因为狐朋狗友的撺掇,还染上了赌瘾,把家产给败了个干净,小儿子也因为自家婆娘的一时疏忽被人掳走不见踪影。
大悲大痛之下,好不容易幡然醒悟浪子回头,戒了赌,经过大舅爷的介绍,得了这打更巡夜的差事。谁知刚上任不久,居然半夜遇鬼,看见了那样可怕的一幕,作为唯一的证人摊上这样的官司,还真是倒霉到家了!
“陈阿三,你倒是快说说前儿早上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阿三的身边围满了人,个个都睁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有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
“都说了,是见鬼了啊!”陈阿三夸张地道,说完又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慢慢地品味。
酒是这些对那事好奇的人请他喝的,他酒瘾大,每天都得喝上一盅。如今这些人为了听故事,就叫他不要钱地随便喝。以前哪有这么随心的时候?如今可以喝个尽兴,算是近段时间来他碰上的唯一的好事,但转念一想,这好事却是沾了另一件坏事的光,他喝着美酒,顿时又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了。
算了,他只要知道酒是好的就行了。
“那天早上,老汉我可真是差点被吓死。”陈老三见众人都等不及了,吞下嘴里的酒就开始吹牛逼。
“你们说,那四乐街以前就很邪门吧?好端端地突然就起了一场无名大火,救都就救不过来,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没了。现在那里还有大火遗留下来的痕迹呢。当时我就是经过了那么一片被烧毁的废墟,然后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陈阿三颇有当说书先生的天分,还知道留下悬念卖个关子。
众人都好奇的抓心挠肝了,连忙给他斟了杯酒,“三叔,快别逗我们了,你究竟看见什么了?”
陈阿三笑着受了这杯酒,这才接着说道,“我看见鬼了啊!”
这句话众人不知道都听过多少次了,却每次都的不明所以,这就有人问了,“那鬼长什么样啊?”
“鬼当然长鬼样!”陈阿三说道。
“这不是废话吗?!”有人不满地低声嘀咕。
“哼!我说的是废话,那你说长什么样?!”
“这我哪知道?我又没看见。”
“三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快说说那鬼到底长啥样?”另一人插嘴道。
“我不知道。”陈阿三还是气呼呼的。
“不知道?”
“那鬼没有脸的,我怎么会知道长啥样?!”
“没有脸!”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对,走路都是跳着走的,我当时差点被吓死,转头就跑,然后……”陈老三没说完,众人却都知道他接下来遇见了什么。
夺路狂奔之后,又遇见了被吊在大门口的无脸男人,随着寒风摇摇晃晃,“像是一张破败的魂幡!”
“嗬!”
“啊!”
“娘诶!”
这边叽叽喳喳热火朝天的议论,叶栖迟神色自然地听着,若有所思。
“小郎君,你的酒。”伙计把打好的酒递给她,“一共十八文钱。”
叶栖迟接过酒,摸出十八文钱递过去,转而提着酒壶走了。
走过大街小巷,终于回了家。
“小郎,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乾婆问道。
“附近的店铺都关门了,就跑得远了些。”
“都关门了?”
“嗯,都关门了。”
“这要过年了,估计是都回家了。”
“乾婆,离除夕日还有几天?”
乾婆算了算,“还有五天。”
“也不知道那边进展如何了。”叶栖迟喃喃道。
崔子初如今还是没有找到,也不知是死是活,半点消息都没有,然后午间吃过饭就有人送消息来了。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叶栖迟关切地问。
崔晷摇摇头,蹙着眉道“没有。”
一旁的孙狸开始说起这几天他们的调查成果,那天他们去府衙翻找城门记录,最后倒确实是找到了一队从豫州来的人马。那是一支商队,人数有四五百人,经营的是皮草生意,以前也经常到平雍城来做买卖。本来半月前做完生意就想要离开的,但最近东北这一片都在下大雪然后就给耽搁了,于是打算留在平雍城里过年,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怎么可能没有不对劲呢?”孙狸道,“他们那支商队太干净了,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这反而让我怀疑。”
叶栖迟:“确实值得怀疑。”
不是有个词叫做无奸不商吗,倒不是说世上没有那种安分守己,诚信买卖的商人,但是就如今这世道而言——没有!若想要做成生意,肯定会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那些商人别说跟这几件案子看上去没有牵扯,就连其他地方也没有任何问题,那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而且在我们去搜查的时候,他们的表现也很奇怪。”孙狸接着道。
“怎么个奇怪法?”
“就好像他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调查一样。”崔晷补充,“表面上虽然装着诚惶诚恐,但实际上应付我们游刃有余,圆滑的不得了。”
“我们又盯了好几天,他们很沉得住气,没有任何动作。”
“那……我们就来招引蛇出洞吧。”叶栖迟道。
“怎么个引法?”
“你们这样……”叶栖迟嘀咕了一会儿,“你们看行吗?”
“我看行,回去我就跟小叔叔说。”崔晷道。
三人又商量了一下具体细节。
“对了,除了那支商队,你们还调查出了什么吗?”叶栖迟问。
“没有,目前那商队是唯一的线索。”
“没有其他了?”叶栖迟又问。
“难道还应该有什么?”
“……没什么。”她笑笑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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