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拿到终将属于他的地位之时,他并不想多出一个‘自己’,来争权夺利。
“道濡世兄!”
“朱公子!”
李淳风和陆齐望各自见礼。
朱道濡长得很敦厚,微胖的脸上,生着一对小眼睛。
不显刻薄,反倒有几分老实厚道的感觉。
“我说今日喜鹊迎门,原来是有贵客到了!”
朱道濡的俏皮话说得很漂亮。
他朱家跟陆家,同列江南华族,多年以来,也有过不少的姻亲。
对李淳风,就更加客气了。
朱家尚儒,却并不排斥道家学说。
朱道濡父子,本身就喜欢研习黄老之学,从他的名字上,就可见一斑。
仆役奉上茶点,还点燃了檀香。
琴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听起来颇有韵味。
“贵府竟有琴艺大家?”
陆齐望四下看看,发现琴声源自会客厅正对面的一间厢房之中。
“乃是舍妹所奏,裕孙贤弟本就是琴艺大家,不妨指点一二?”
都是老狐狸,他们很清楚,谁先进入主题,在谈话之中必定落入下风。
这种场面,先扯顿皮,属于固定流程。
“裕孙不敢班门弄斧,普天之下,恐怕唯有柳公子,才可稍胜一筹...”
陆齐望开始把话题,往柳白身上引。
朱道濡惊讶的说道:“可是长安的那位柳公子?”
李淳风插口道:“朱公子有所不知,柳家主人拥有名琴焦尾,琴弦一动,堪称余音绕梁!”
“听闻柳公子即将来到江南,可有此事?”
朱道濡说着,捻起一枚马蹄糕送入口中。
苏州的糕点,本就名闻天下,朱家这样的大家族,吃用的自然也是妙品。
“柳公子已经莅临苏州,只是尚未入城,我等此来,便是想与道濡世兄商议此事!”
“柳公子竟然已经到了!”
朱道濡装得好像才知道这个消息,慌忙起身,这就要叫人备马。
“世兄且慢!”
“道濡贤弟误我!柳公子早已封王,我等江南子民,岂有不前去觐见之礼?”
朱道濡面有不悦之色。
陆齐望呵呵一笑,道:“道濡世兄,怕是忘了越州的旧事...”
朱道濡更加不高兴了。
“当年你我四家商议,共同献出家中良田,本就是为了一方安定考虑,柳公子一心为民,我等自当竭尽全力,为何今日,裕孙贤弟却不喜柳公子莅临?”
听他的意思,好像他才是跟柳白一伙的...
李淳风看着这两人来回的打机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世家出身的人,心机都不是一般的深。
这两人,还属其中翘楚。
明明是翻来覆去的罗圈话,却说得人心里发慌。
“迎接柳公子乃是大事,我等四家同体连枝,合该商议出个章程,以表达我江南豪绅的诚意。”
朱道濡这才落座。
“贤弟说得在理,那么...”
“那就烦请世兄,邀请顾、张两家的当家人,前往刺史府一叙,小弟代家兄多谢了!”
朱道濡笑道:“贤弟说得哪里话?算起来,你我也是亲眷,何必如此客气?”
陆齐望不再多言,用眼神示意李淳风,旋即告辞离去。
将两人送出门去,见他们走远,朱道濡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冲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
而后,他赶忙走回去。
来到会客厅后身的小房间。
一个穿着道袍的老人,正盘膝坐在木榻之上,口中喃喃,不知在念什么道经。
“爹,陆齐望和李淳风来过了。”
老人缓缓睁开双眼。
“让你去邀请顾成道和张永那两个老家伙?”
“是...”
朱道濡恨恨的说道:“那陆齐望着实可恨,数度激孩儿,说出早就知晓柳白已到苏州之事,又以陆敦信之名,邀四家主事,岂非置我朱家于死地?”
老人淡淡的说道:“咱们这三家扶持起来的海上豪强,早已被郧公张亮之子一网打尽,陆家拿捏住了咱们三家的把柄,自然掌握了主动权。”
“若那柳白,将我江南华族视同河东豪族,又该如何?”
老人轻轻一笑,道:“河东豪族觊觎皇权,尤其是卢氏,平白被几个黄口小儿,逼得造反,乃是取死之道,那柳白是个聪明人,知晓我江南华族无意皇权,更无强征暴敛之举,若他用当年的旧智,怕是整个江南道都要造反...”
朱道濡有些迟疑的说道:“父亲的意思是,柳白不会对我江南华族下手?”
老人坐起来,趿上鞋子。
朱道濡忙蹲下身子,帮老人把鞋子穿好。
老人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
“你这孩子,近年来愈发的痴肥了...体态痴肥些倒也罢了,头脑切不可痴肥。”
朱道濡起身,垂首站在一旁。
“孩儿不明...”
老人笑道:“那柳白擅用奇法,让人不知不觉间身陷囹圄,他要什么,咱们答应他什么便是,当年的几十万亩良田都送出去了,何必在乎一时的利益?”
朱道濡颇有几分不满的说道:“难道我江南华族,便任他欺压?”
老人不以为忤,依旧笑道:“要沉住气,现在我朱家踩着他的脚印走便是,若是顾、张两家先沉不住气,被柳白所灭,才到了咱们解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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