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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笔新看书网 > ABO咖啡撞牛奶江酩纪寻 > 67 小拿铁
 
事后江酩再回想起来,那大概是纪家最混乱的一天。

谁都没有想到在最后的档口会出现意外。

他冲进卧室时,渗着血的水在地板上画了一副诡谲的画,纪寻就无声无息地倒在那副画上面,砸在他身上的是他生日时收到的蓝玫瑰。

江酩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把人抱到怀里的,他的所有反应都出自于本能。

他无法阻止纪寻身下流出来的血,只能抬手捂住他的左脸,那里被玻璃刮伤了,一条血口横亘在白生生的脸蛋上,太刺眼。

他抱着纪寻往楼下冲,歇斯底里地喊着“去医院!”。

纪家上下全都乱了套。

纪召庭是最冷静的,他稳住了场面,跑去车库取了车。

江酩抱着纪寻坐到车后座上,他唤着纪寻的名字,手抖得不像话。

纪爸爸拧紧了眉头,手心也全是冷汗,却稳稳地操纵着方向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他作为父亲,是最不能乱的一个。

医生在接到消息后就做了最好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

一到医院,纪寻就被快速转移到急诊。

江酩的怀里骤然空了,纪寻和宝宝加在一起的重量不算轻,可他抱着的时候丝毫不觉得累,反而有一种踏实感,让他错觉自己还可以掌控住情况,可现在他仿佛什么都没抓住,空落落的,只能站在急诊室外空等。

衣物上残留着带温度的血,紧紧贴在他的肌肤上,江酩仿佛被按入了海里,所有的感官被剥夺,心脏快速跳动,擂鼓一般。

他能听到走廊那头有人快速赶过来,可他做不出任何反应,眼睛只死死盯着急诊室亮起的灯。

一眨不眨。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终于出来,简单迅速地说明情况:“外部撞击引起的轻度胎盘早剥,建议立即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江酩比纪召庭要快一步地接过了那支笔,他粗略地浏览了纸张上面的内容,那几个不好的字眼格外突出,他闭上眼睛,极快地签上潦草的字迹,而后才急切地道:“我,我可以进去陪他吗?我是他的alpha。”

医生不认可地摇头:“晕厥的原因还无法确定,他还没有恢复意识,不是自然分娩,你进去也没用,交给我们就好。”

而后便迅速折回了手术室。

又是漫长的等待。

纪召庭镇定下来,联系了最初给纪寻看伤的老医生,派人去把他接到医院里。

老爷子的心脏有些受不住,坚持在手术室外站了一个小时后就不行了,宋婉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扶着爸爸去休息。

手术室外便只剩下纪召庭和江酩。

纪召庭坐着,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毕竟已经不在壮年,亲生儿子出事,能保持最初的镇定已经很不容易,现在终于露出些疲态和不安来。

可手中握着的手机却一直跳进各种信息,纪寻出了事,家里已经一团糟,他得顾好后方。焦灼之下不得不分心下着各种指令,安顿好一切。

江酩颓然站着,从出事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怪过他,可他却自责到无以复加。

纪寻晕倒时,自己还在隔壁纠结着围巾在哪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医生明明说过,小寻身边不能离人,为什么他不听?!

明明之前有过各种预兆,为什么他就没有重视?!

晕厥这种症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里面的原因没有人比江酩更清楚。

纪寻两次坠崖,哪一次跟自己没有关系?!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陈年的误会也尽数解开,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只有纪寻还在承受着那些伤害带来的后遗症。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在奔溃的边缘闻到一股血腥味,他抱纪寻时,手背被玻璃碎片割了好几道,可并没有多少痛感。

大雪簌簌地下到了晚上,雪下了多久,手术就做了多久。

医生出来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小少爷和孩子都平安,是个男宝宝。”

老爷子一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这会儿被人搀着才勉强立住,听了医生这话,又喜又悲,喜的是有惊无险,悲的是,手术的六个小时里,纪寻肯定受苦了。

“您放心,手术算成功的。”医生安慰着纪老先生:“小少爷需要转去特护病房观察两天,孩子因为是早产,需要进保温箱看护,等体征稳定了才能抱出来。”

孩子直接转去了看护室,只有纪寻被推出了手术室。

江酩踉跄着上前,把住转移床的栏杆,一天水米不进,难为他还有力气跟上护士推床的步伐。

“小寻......”

纪寻还是安安静静地睡着,脸色只比之前更加苍白,左脸贴了一块白色的纱布,渗出一点血迹来。

原先高隆的肚子恢复了平坦,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消瘦。

一直到了特护病房门口,江酩才被护士拦住了:“你不能进去了,江先生。”

江酩便停了脚步,病房的门被关上,他只能通过隔离窗看着医生给纪寻用上各种仪器。

看脑科的老医生夜里便赶来了医院,可一直等到第二天纪寻的状况稳定后,他才得以接触到纪寻做初步的诊断,而后又与主刀医生做了讨论,最后得出来的结论相对乐观。

老医生对纪寻原先的病情判断是对的,后脑的后遗症原本就不会对纪寻和孩子有多大影响,不然最开始他就会明确说明纪寻的身体不能孕育孩子。

但Omega怀孕期间身体较之往常更为虚弱,所以要时刻看护着,这次就是身边人粗心大意,晕倒时如果有人在后面扶一把,那么睡一觉后就能好,不会摔伤也不会早产,什么事都不会有,纪寻更不用吃开刀的苦。

这次的情况危急只是因为他晕倒时恰好撞到了肚子,导致胎盘早剥,这才凶险了点。

江酩在一旁听了这些话,心像被扔进了那天碎了一地的玻璃渣里碾了一遍。

他自觉是自己的责任,可纪寻的家人却丝毫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纪老爷子还能反过来安慰他,说小寻和孩子没事就好,让他去睡一觉补充体力。

江酩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医生建议他打一针镇静剂,被他拒绝了。

纪寻没醒过来之前,他就不配休息,这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何况他根本没法入眠,到了夜里,江酩又单独去了早产儿护理病房。

整个医院的儿科医生都只为这个宝宝服务,即使到了深夜,也有专家连夜值班,就为了保证孩子万无一失。

宝宝是个小男孩儿,原本应该在小寻肚子里再待上半个月的,现在因为意外提前出来了,体重勉强达标,生命体征却不太稳定,短时间内离不开保温箱,医生委婉的表示过,其实孩子的情况比小少爷要危险几分。

江酩只能隔着窗户远远的看一眼宝宝,他在保温箱里只有小小一团,幼嫩的身体上插了几根管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是个活泼的性子,现在微张着小嘴正在睡觉,四肢较为放松的舒展着,连接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稳定的数字和线条,量化了这个出生不到两天的孩子的生命。

“小拿铁...”

纪寻一时兴起瞎取的这个乍听起来有几分好玩的名字被江酩轻轻念了出来。

他现在有点认同这个名字了,他以前听母亲说过,小孩子的名字取得简单些好养活。

宝宝是早产儿,体质注定比健康的孩子要弱一些,在看到孩子的这一刻起,江酩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唯一的愿望就是他能健康平安地长大,其他的暂时不敢去奢求。

他在婴儿护理室外站了一晚上,中途孩子醒来哭了几次,把他的心都揪起来了,可旁边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士随时待命,暂时还用不上他这个新手爸爸来抱。

不眠的夜晚总是冗长,可他满心满眼都装着宝宝,却觉得时间过得并不慢,夜里值班医生离开换班时,他才知道天亮了。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昨晚哭闹了几回的宝宝也睁开了眼,睡饱了肚子却饿了,微弱的哭声传进江酩的耳朵里,搅得他心底一片柔软。

看护的护士应声而动,拿着特质的奶瓶小心的哺喂宝宝,这才止住了哭声。

江酩能看到宝宝吮吸奶嘴时轻微鼓动的腮帮子,很有规律,似乎真是饿坏了。他不安沉闷的心绪被眼前这一幕治愈了几分。

这时有护士小跑进来,急促喜悦的冲他道:“江先生,小少爷醒了!”

——

纪寻从ICU转入普通病房的当天清醒了,比医生预料的要快一些,一系列检查下来,都显示他术后恢复得很好,至少精神是可以的。

小少爷还有点懵,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家人和爱人,最后视线定格在江酩那张长了胡渣的脸上,开口就是一句:“你怎么...变丑了?”

不待江酩反应,他自己先想起了什么,抬手试图摸上自己的左脸,被医生及时制止住了:“伤口还没愈合好,别碰。”

纪寻微微皱了皱眉:“我毁容了?”

他失去意识前,只知道那些玻璃刮到了自己的脸。

江酩立即走至床前,代替医生的位置安慰道:“没有没有,伤养好了就不会留疤的。”

医生也点头说:“现在伤口恢复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小少爷这才信了,然后又恍惚了一阵,一副很困的样子,江酩以为他又要睡觉,刚替他把被子拉好,纪寻忽然又睁开眼,如梦中惊醒一般,一把抓住江酩的手臂,反复确认道:“孩子呢?!我是不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他搭上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没有隆起的小西瓜了,爷爷刚才说,宝宝已经平安出生了。

“宝宝很好,宝宝很好,别担心。”江酩拍着他的手背道:“但是他太小了,现在只能待在保温箱里。”

纪寻听了这话,整个人似乎放松了一些,江酩能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力道轻了许多。

“是个男孩儿,早上喝奶的时候可欢快了。”

纪寻迫不及待地说:“我想去看他。现在就去。”他完全忘了自己才动过手术,肚子上的伤口都没有愈合,一动之下,立即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脸色顿时惨白下来,冷汗涔涔。

医生及时上前制止了他的动作,掀起被子查看刀口,好在没有撕裂。

这样疼了一下,纪寻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肚子上被开了一刀,刀口处蔓延出来的恶寒让他错觉自己的肚子里是不是被塞了冰块。

麻药过后开始肆意蔓延的疼痛和寒意夺走了他清醒后所有的精力。

“......冷......疼....”

病房里开足了暖气,被子也足够厚,可纪寻还是冷,那阵冷来自身体里那块无形的“冰块”。

江酩心疼不已,他握住纪寻因为冷而微微发颤的右手,一个劲的揉搓,想让他暖一些。

术后这一段时间是最难熬的,医生评估了纪寻现在的状况,严肃地请病人的家属先离开病房。

信息素太杂对Omega本身也有坏处。

江酩被留了下来,他是和纪寻融合的那个人,在药物作用有限的情况下,信息素是心理上最好的镇痛剂。

病房里只剩下纪寻和自己后,江酩的信息素才温柔又强势地拥住病床上的妻子,他无法同担他此刻的痛苦,却可以尽自己所能来让他好受些。

至少让纪寻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熬这些苦。

大概是有点作用,纪寻的脸色稍稍缓和,双眼雾蒙蒙的,无辜可怜的看着江酩,轻声问:

“宝宝,可不可爱呀?”

江酩立即答道:“可爱,第一眼看见就移不开眼的那种可爱”

纪寻闻言,得意地扬起唇角笑了笑:“我给你生的,当然可爱。”

话音一落,他的眉头便锁了锁,很快又松开,艰难地熬过了一阵恶寒。

他费力地翘起一根小拇指,轻轻勾住江酩的大拇指,声音弱得和小猫一样:“我是不是,挺厉害的?”

江酩眼眶一热,所有的自责与喜悦都没法说出口,他低头,虔诚郑重地吻了吻纪寻的无名指,温热的眼泪砸到婚戒上,渗进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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