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院子里玩儿的正得趣,就听有沉稳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
宁木子耳朵素来对别人的脚步声灵敏,光是听脚步声就能认出人来。
果然,她都不用抬头,就听身后翠儿恭敬道,“将军。”
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翠儿自然极有眼色的退到了一边。
宁木子抱着孩子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蹲久了,腿还有些麻,起来的时候就拽了付延铭一把。
付延铭干脆就将她的手握紧,宁木子见他身后没人,就问道,“宁老爷他们走了?”
付延铭摇头,看了宁木子一眼接着才道,“随我去书房走一趟罢。”
宁木子便想起了宁老爷来时说要找她的话,便点头应下,“好。”
她正要抱孩子一道去,就见付延铭顿了脚步停下,犹豫道,“孩子,还是先别带了。”
宁木子心中疑惑,想着去见客人带着孩子确实不大妥当,便又将孩子交给了芸娘。
两人一路走到了书房门口,宁木子正要推门进去,付延铭却把她拉住了,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宁木子等了许久,才听他道,“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别害怕,有我陪你。”
宁木子一惊,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他,面前的门已经推开,付延铭在身后道,“走吧。”
进了书房的门,宁木子压下心中不解,还是笑着同宁老爷和宁皓打招呼,“宁老爷,宁少爷。”
宁老爷看着她点了点头,一幅要说话的样子,宁皓已经抢先开口道,“木子妹妹。”
木子……妹妹?
宁木子嘴角一抽,下意识就回头看付延铭。
就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却没说什么,这要是换做往常的话,恐怕付延铭早就要说话了。
心中疑虑更甚,宁木子不知该不该应下,犹豫良久还是笑道,“宁少爷确实要比我大些,叫妹妹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宁少爷既然叫将军一声大哥,那便还是不要这样叫了,听起来怪别扭的。”
宁老爷的表情瞧着像是想笑,不过也没笑出来,而是点头道,“皓儿他确实该问你叫妹妹,你们俩算起来应是堂兄妹。”
“啊?”
宁木子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回头求救的看向付延铭,却见他肯定的朝自己点头。
宁木子就觉得脑袋有些眩晕,她像是又穿越了,整个世界都不真实起来。
疑心自己还在梦中,宁木子便使劲儿拍了拍脸颊,眼前景物仍旧没变,宁木子便迷茫的看向三人,也不知自己该问谁,“怎么回事?”
付延铭见她崩溃的表情,便上前握住宁木子的手,踏实有力的感觉从手上传来,宁木子一颗狂跳的心脏才终于恢复了些冷静。
不过她还是无法从方才得知的惊天秘密中脱身出来,求救的看向付延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在逗我玩儿吗?”
付延铭摇头,拉着宁木子坐下,自己则站在宁木子身旁,“听我跟你解释。”
“我来跟她说吧。”
宁老爷深深叹了口气,怀旧的眼光看向宁木子,眸中隐隐带些湿润,“那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
二十多年以前宁老爷靠着自己一己之力让衰败的宁家重新在京城站稳脚跟,使得他们一家从庞大的宁氏家族脱颖而出,一时风光无量。
而宁氏家族是宁老爷一手拯救的,他在宁家商业就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宁老爷一生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无心商业,一心只想舞文弄墨做个风雅的闲公子,而小儿子确实完完全全继承了宁老爷的特性,尤其是遗传了宁老爷优秀的经商头脑,在做生意的方面也非常有天赋。
这样的两个儿子,宁老爷更喜欢谁也是一目了然。
两个儿子逐渐成长起来,宁老爷有心从自己的两个儿子中挑一个来继承衣钵,至于他最后究竟选谁,答案几乎已经注定,可宁家旁支也蠢蠢欲动。
小儿子掌管的是酒楼的生意,在他的打理下一直井井有条,而家族继承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来酒楼吃饭的客人忽然密集的开始拉肚子,查也查不出来什么原因,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去酒楼吃过饭的客人全都闹了肚子便不寻常了。
这事儿最终闹大到了宁老爷的耳朵里,他震怒之下,派了自己亲近的人到酒楼严查。
而查来查去,最终查到了小儿子的头上。
厨房里的菜品皆是最下等,甚至是发馊的,更有将上一个客人吃剩的菜掺到下一个客人新点的菜里的恶劣情况。
酒楼的厨师事发后承认,是收了小儿子的贿赂,这才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只是为了酒楼的收益足够好看,能在最后关头压人一头,而手下人也确实在厨师的家里发现了用小儿子的锦囊装着的银子。
人证物证俱在,小儿子百口莫辩,而宁老爷子则失望透顶。
小儿子苦苦在宁老爷房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承诺三日之后给宁老爷答案。
结果三日之后遍寻不到小儿子的踪影,最后却是在花魁的床上找到的!
小儿子喝的烂醉,而花魁也哭哭啼啼的将酒楼的事告知宁老爷,并详细说了小儿子是如何作的恶,而这一切则是在昨日醉酒的状况下由小儿子的口中告知的!
这消息在青.楼扎了根,不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们嚷着要报官,将小儿子给抓起来!
无法宁老爷便按家法处置了小儿子,将他驱出家门,从此不能再踏入京城半步!
而宁老爷则一直把持生意,大儿子早就指望不上了,便亲手将自己的长孙宁皓给培养成材。
说到最后,宁老爷混浊的眼睛中已经盈满泪花,年迈的老人伤心的像个孩子。
他颤抖着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封破旧的信,信封已经磨损的不像样了,信纸也早就泛黄做旧,里头的墨迹也不那么清晰。
宁老爷颤抖着手将那封信递给宁木子,“孩子,你打开来看看,这是你爹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
宁木子双手捧着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打开,陈旧的信纸上大概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状况,写信之人约是得了重病,希望宁老爷能发善心给他寄些银子过来治病,最后信纸上的落款具体到了卢家村的哪一户。
宁木子不傻,看完这些便知道宁老爷话中说的小儿子便是原主的生父,而原主的生父想必并没有得到那笔银子,否则的话,卢母也不至于贫困潦倒成这幅模样。
看完信之后,宁木子又小心翼翼的将信恢复成原貌,毕恭毕敬又还给了宁老爷。
屋内的一众人都没敢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宁木子的反应,尤其是宁老爷,目光中甚至带着些害怕。
可是说实话,宁木子并不是原主,所以听宁老爷口中说出这些话,只觉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除了觉得故事的主人公有些悲惨,顶多会跟着可怜他一会儿,却也没有更多的感情了。
可是大家都在静静的等着她,宁木子就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平静。
她缓了又缓,酝酿好自己的情绪,淡淡道,“既然当年的事情已经下了结论,那不管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宁老爷心中也无须太过介怀。”
宁木子一口一个“宁老爷”,让宁老爷难受的说不上来说,一把年纪了险些掉下来老泪。
“你……”试着开口了几次,宁老爷才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你父亲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宁木子就摇头,有些不忍心告诉他,“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早就记不得他的样子了,而母亲也已经改嫁多年。”
“怎么会,怎么会!”
宁老爷像是不敢接受事实真相一般,他艰难的捂住胸口,像是喘不上气一般。
“祖父!”
宁皓吓了一跳,匆忙赶过去替宁老爷顺背,一个劲儿叫道,“祖父,祖父……”
宁木子也害怕起来,毕竟宁老爷也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因为她的话才变成这样,要是真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付延铭大步上前查看,立刻朝门外喊道,“叫大夫进来!”
“不,不用。”宁老爷抓住付延铭的手臂,好半天才喘过来气。
宁皓连忙给他递了杯水,喝过水之后,宁老爷才逐渐缓和过来。
宁木子还有些愧疚,担忧道,“您没事儿吧?”
宁老爷摇头,还有些不敢相信,“那钱我已经托人给他寄去了,足有几百两银子!怎么会……”
宁木子遗憾的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我们家并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当初父亲身亡,便是因为得了重病,母亲全力找大夫给他医治,奈何最后还是没钱,父亲的病也无法好转,最后,我们家大约欠了十几两银子。”
如果那几百两真的能到原主生父的手上,恐怕他也不会早早得病撒手人寰,卢母便也不会改嫁,而原主也不会落得这样悲惨的命运。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宁老爷疲惫的闭上眼睛,许久都没有睁开。
他疲惫的发出沉重的叹息声,听的在场众人都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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