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木子前脚刚想到这儿,后脚魏东朝走了进来。
在如今这样的情景下与魏东相见,宁木子心中还充满着忐忑。
“魏、魏公子,我已经将孩子给哄睡着了,不会再打扰到你休息了,魏公子放心。”宁木子话里话外都很客气,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疏离。
魏东张了张嘴,半晌才苦笑着叫道,“宁姑娘。”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宁木子总算找回了一些当初的感觉,看向魏东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你……”
魏东不等她说完,便一股脑道,“你且在这儿安心的住着,我也在这院子里面住。皇妃一时不会回来,要是有别人欺负你们,你就跟我说!”
宁木子自然点头应下,迟疑的看向魏东,“这样做的话,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放心。”魏东摇头,一脸的胸有成竹,“作为五殿下最看重的门客,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魏东笑着看向宁木子,见她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便主动问道,“怎么了?”
宁木子看了他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跟五皇子,你们……”
魏东会以宁木子的却是猛的站起了身子,神情冷淡了不少,“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宁木子反应,魏东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中。
追着他身影出了门,宁木子这才收回了目光,眼中尽显茫然。
宁皓却没闲心操心这些,见宁木子方才被薛采露打过的地方还红着,伸手在上面轻轻一戳,果然就听见宁木子吃痛的呼声,“哎呀!”
宁皓忙收回了手,起身在房中扫视一圈,“你的脸都肿了,房中有没有消肿的药?”
付延铭一直在军中操劳,练兵的时候磕着碰着也是常有的,他们房中自然也备的有药。
宁木子站起来往镜子中看了看,就见她两颊都肿起了老高,隐隐可见上头的指印,面部肌肉稍微一动就疼的厉害。
这样定然是见不了人的,即便薛采露现在要折回来杀了她,宁木子也想体体面面的走。
梳妆桌的抽屉里放着几瓶上好的伤药,宁木子也不知该摸那瓶好,便从中挑出一瓶最好闻的,折回去交给宁皓,“就是它了!”
方才处于紧张之中倒是不觉得,这会儿心中微微放松,脸颊的伤便如此难以忽视,稍微一说话就龇牙咧嘴的疼。
宁皓摁着宁木子坐下,拧开盖子,从里头倒了一些晶亮的透明液体出来,小心的抹在宁木子脸上。
薛采露下手的时候毫不吝惜,宁皓沾着药膏的指尖在宁木子脸上抹药的时候,药的清凉中又夹杂着细微的痛感,像是被针刺到的一般,细细麻麻的疼痛。
等到脸上的红肿都用药膏擦完之后,凉凉的药膏镇在脸上,疼痛的感觉已经轻了不少。
宁木子试探着往门外走了走去,还没到门口,便有侍卫听到动静凶神恶煞的拿着刀出现。
宁木子惊恐的连连后退,干脆便将房门给合上了。
宁皓还在里头好整以暇的坐着,不离手的折扇已不知丢到了何处,此时的脸上满是沉重。
这本是薛采露与她的私事,宁皓不过倒霉的在府上歇了一晚,第二天便遇见了这种麻烦,甚至还有杀头的危险。
宁木子心中颇为同情,望着宁皓的眼睛认真道,“这些是我跟薛采露的私事,与堂哥无关。等魏东再出现的时候,我就替堂哥像他求求情,让他放你走!”
宁皓本应兴奋的一张脸仍然透着平静,冷静的反问,“那你呢?”
“我?”宁木子凄惶的笑了,睫毛一抖便落下了泪珠,“我怕是活不成了。等将军回来之后,求堂哥替我转告他,就说不要让他替我报仇,让他好好的活着,将慕慕给养大成人。”
“你不恨吗?”宁皓的脸上颇为震惊。
“恨!”宁木子回答的斩钉截铁,不过话锋一转摇头苦笑,“恨又有什么用呢?薛采露背后有五皇子撑腰,到那时他已成了皇上。我就是再恨,也不能看付延铭白白送命啊!”
宁皓默了一瞬,剩下的话便没有再说。
宁木子只当他是默认了,勉强朝宁皓挤出笑,“堂哥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这些话你记得告诉付延铭,还有慕慕。若是有可能的话,还请堂哥日后能替我照拂一二。”
听宁木子这样镇定的开始交代身后事,宁皓终于忍无可忍的呵斥,“够了!这些都是你的事,留着你自己去完成吧!你们夫妻间的私事,别什么都交给我,我可什么都不想操心。”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宁木子之前从未见过宁皓生气起来的样子,却在眼下这样的情景中见识到了。
宁皓涨红了一张脸,梗着脖子,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宁木子见他动了怒,便也识趣的没再多说下去。
宁皓猛的一甩袖子,转过身子用后背对着她。
宁木子怕刚刚的动静会将慕慕吵醒,赶紧回去看。见儿子还安然的睡着,这才放下心来。
再一抬头,就见宁皓正用后背对着她,连宁木子的正脸都不愿多看。
即便知道自己如今说的话宁皓不爱听,宁木子还是坚持道,“堂哥,那个多娜确实不是良配。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早点定下性来,挑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度过一生,也算是为咱们宁家传宗接代了。”
宁木子故作轻松的笑笑,抬头再看的时候,宁皓恰好也转过头来,与她对视。
宁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双眼猩红一片,眼中还带着淡淡的雾气。不过也只有一眼,宁皓很快便又转回了脑袋,依旧用后背对着她。
宁木子也便没有强求,安静的靠坐在床边。
整整一天,薛采露都没从宫中回来。一日三餐有魏东的嘱咐,做饭的时候还亲自来房中问宁木子和宁皓,向他们征求意见。
宁皓生了她一天的闷气不肯说话,宁木子便自作主张的自己点完了菜,又替他点了菜。
等点完了以后才发现,她替宁皓点的那些,全都是付延铭喜欢吃的,也不知道宁皓发现之后会不会生气。
许是心中想开了,宁木子心情竟也轻快了一些,不像刚开始知道等待自己命运的时候那样悲痛了。
饭菜做好了之后送上来,宁木子镇定的品尝了一番,甚至还苦中作乐的在心里评判。
饭菜的口味儿并不好,跟将军府平日里厨子的水平差远了,多半是这群侍卫们自己做的。
他们如今被关在房中软禁,外面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至少下人们肯定都被抓起来了。
宁木子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居然也吃完了饭。
宁皓却始终背对着她坐着,即便宁木子叫了两遍让他吃饭,宁皓还是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担心宁皓饿坏了忘记自己的委托,宁木子便停下筷子,朝宁皓服了软,“堂哥,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的!堂哥,你别气了。跟我置气划不来,你别气坏了身子。”
宁皓便在此时才回过头来,见宁木子嬉皮笑脸的向他求饶告罪,到底心软了半分。
冷哼一声,宁皓还是保持着方才马幅高冷傲娇的模样,手上却已经拿起了筷子。
肯吃饭就好。
宁木子见状松了口气,将床边的帷幔放下来,撩起衣服为慕慕喂奶。
她本就奶水稀少,后来才请了芸娘到府上做奶娘帮忙。慕慕从生下来到现在,喝她奶水的日子并不多。
宁木子心疼的看着慕慕满脸天真的模样,头一次在心中开始后悔,她为何不多陪陪慕慕。小小年纪,便将慕慕交给了奶娘带,连晚上都不能将他放在一起睡。
慕慕专心喝奶的时候,宁木子则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小脸。喂完了慕慕之后,宁木子看他已经醒了,想着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便将慕慕抱到了怀中,绕着屋子一圈一圈的走。
宁皓被他们绕的有些头晕,不过到底没有出声去阻拦,眸中满是沉重。
情绪是会传染的,大人们心情不好,孩子心情便也被传染的不好。慕慕今日一天都没有说话,神色也是恹恹的。宁木子抱着他在屋子中没走几圈,慕慕便又躺在她怀中睡着了。
宁木子不舍得将儿子放下,将慕慕在怀中多抱了一会儿。等到自己的两条手臂都已酸软无力,这才将慕慕放到了床上。
如今宁皓和宁木子待在同一间屋子中,里头只有一张床。宁皓自然将床让给了宁木子,自己主动打起了地铺。
这间本来就是卧房,东西什么的也很足。柜子中除了放衣服,另外有几个专门放被子,宁皓就挑了两条新被子打了个地铺。
到了这种时候,宁木子便也没跟他谦让,心安理得的睡上了床。
想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晚,宁木子本该睡不着的,结果脑袋一沾枕头就昏昏沉沉,浑身无力。
意识在半梦半醒之间还有些模糊,宁木子只觉得胳膊都酸软的抬不起来了。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晚饭中可能被人下了药。
一直到第二天晌午,宁木子才终于醒来。昨晚那种酸软疲惫的感觉已经不见了,而身旁陪着她睡的慕慕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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