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景里放着雪白的沙发,但因为今天陈礼秉穿的也是白色,所以工作人员上来把沙发换成了黑色的了。
陈礼秉的助理却说:“黑白看起来不吉利,做生意的很忌讳这个!”
于是,工作人员不得不跑去隔壁借了一套红色的、喜庆的沙发摆到了该位置上。
最后,陈礼秉才姗姗来迟,坐到了红沙发上,看起来平易近人,对着镜头微笑。主持人也就位了,在镜头前和陈礼秉客气地寒暄起来。然而,这个主持人从来不以“客气”著称,聊了几句,便开始切入尖锐问题:“有人说你从《春江花月夜》到《曾凡传》,体现了‘江郎才尽’四个字,你怎么看?”
陈礼秉闻言笑了:“这个问题很有趣,很多人都拿我的《春江花月夜》和《曾凡传》比较,但实际上,它们不可以比较的。他们一个是文艺片一个是八点档。我做编剧很多年了,有一个最大的心得,可以和大家分享的。就是为什么有些编剧会出不了好作品呢?”
“哦?为什么呢?”
“因为编剧最大的忌讳就是:在写八点档的时候怕太狗血,就想要搞点文艺;在写文艺片的时候怕没人看,就想来点狗血。这都是不可取的。”陈礼秉回答,“而《曾凡传》,如果你觉得很狗血,那就证明我是成功的。当哪天我的八点档不狗血了,你们再评论我江郎才尽不迟。”
“呵呵,导演真是有见地。”主持人见这点问不出什么了,便将话锋一转,“那之前关于男主角容君羨最近没有戏份,是因为得罪了投资方、将要被换角的传言,您是怎么看的?”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是个谣言。”陈礼秉回答,“只要我还能做主,容君羨就是还是《曾凡传》的第一男主角。”
“还有传言说容君羨耍大牌、得罪了导演?”
“情况其实恰恰相反。”陈礼秉摇头叹气,“倒是导演在工作上有很多不当之处。”
主持人睁大眼睛,露出兴奋的样子:“是吗!是什么不当之处?”
“为了保全他的颜面,我也不想多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曾凡传》不会换男主,但是会换导演。”
这句话,简直像炸弹一样,将社交平台的话题区都引爆了。
其中热议第一的PO文是:“我是业内,不能多说!但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业内的人都知道某导是GAY!他一眼相中了男明星R,想潜他!R出了名的大脾气,直接就甩脸子!导演就要把他换下来!谁知道,R够刚,跑到L总面前告状,L总力保R,还一怒之下就把某导给换了!”
这篇没有指名道姓的发言,却比什么都更能指名道姓了。大家也大多采信了这个说法,痛纷纷骂导演,顺便也增加了对容君羨和陈礼秉的好感。
而这个版本的故事是白惟明的团队发的,当然也是陈礼秉点过头了才能传播的。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齐总是投资老板,陈礼秉是制片老板,容君羨则是白惟明世界唯一的老板,故事都不能对他们不利。只能拿导演祭旗了。
容君羨听着各种流言四起,自己却处在风暴中央,却是十分平静。这种平静让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坐在白惟明的公寓客厅里,抱着茶杯发愣。白惟明却问:“怎么了?”
“我觉得很不适应。”容君羨皱眉,“就是大家都在讨论关于我的事……”
白惟明笑了:“你做了明星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适应?”
“不是,我是不适应,这种时候那么多人都替我说话!”容君羨睁大眼睛,“以前我都是被骂的。”
白惟明怔了怔,却说:“那是因为你以前没有我。”
容君羨眨了眨眼,看着白惟明。
——
陈礼秉接受完访谈,便坐车回家,颠簸了一阵,总算到了家里,却见门没有锁,他心里便有数了。
能拥有陈礼秉家里钥匙的,除了心腹助理,便只有一个人。
杜漫淮在厨房里切了两片柠檬,就看到了陈礼秉的身影了。杜漫淮微微一笑,说:“我在做糖渍柠檬。听说你最近上火,给你做一罐,让你平常想起来就泡茶喝。”
陈礼秉便靠在流理台边缘,看着杜漫淮细长的手指,说:“怎么能让杜影帝做这种活儿?”
杜漫淮笑了,说:“听说你要辞退《曾凡传》导演?”
“是啊。”陈礼秉说,“他主意太多了。”
“是他之前要捧杨树熙,惹恼了你?”
“那是一个。还有别的。”
一开始,就是导演组织饭局,故意让容君羨得罪齐总。之后,又是导演灌醉昆幸,安排齐总去lounge,被容君羨撞破了,才出了伤人之事。再后来,也是导演从中铺桥搭路,买通了昆幸,才让齐总决心起诉容君羨。要不是白惟明最后镇住了齐总,事情必然要闹大。整个项目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每一件都是导演自作主张、惹是生非闹出来的。
陈礼秉这才决定不再容忍,将导演踢出局。
杜漫淮笑笑,说:“齐总那天还问我,知不知道白惟明是什么来历。”
“他倒想起问这个了?”
“自然是的,不过几天时间,白惟明就把齐总的老底挖得那么干净。谁不疑心呢?”杜漫淮将柠檬一片片切好,又搁起了白糖,“一个普通的PR经理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陈礼秉笑了:“那你怎么回答?”
杜漫淮说:“我能说什么?我说我也不知道啊。”
陈礼秉说:“齐总是个聪明人,见识了白惟明的手段,自然不敢再碰容君羨了。倒是容君羨,脑子不太好的样子,好像到现在也没明白过来。”
杜漫淮便道:“容君羨要是脑子好,以他的条件,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陈礼秉正和杜漫淮闲谈,却见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脸露惊色,道:“齐总被起诉猥亵男艺人了……”
杜漫淮一怔:“是谁做的?白惟明吗?”
“谁知道呢?”陈礼秉摇头,“不过,我还是得出去一趟。”
“你去吧。”杜漫淮说。
陈礼秉吻了一下杜漫淮的脸颊,便离去了。杜漫淮将一罐糖渍柠檬做好了,放进了冰箱,便听到了门铃声响。杜漫淮觉得奇怪,便走到了门边,把门一开,却见昆幸站在那儿,一脸楚楚可怜的。
昆幸见了杜漫淮,也吃了一惊:“您……您是……”
“你进来吧。”杜漫淮说,“别在门外说话。”
昆幸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那个……礼总在吗?”
“你来得不巧,他刚出去了。”杜漫淮说,“有什么事吗?”
昆幸脸色一变,说:“没……没什么……”
杜漫淮打量了昆幸的神色,便说:“你先坐着,别站着说话。”
昆幸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下来,双手交叠在膝上,非常紧张。杜漫淮在他身边坐下,托着腮说:“你是安莲蓉吗?”
昆幸听了这句话,倒是轻松了一些,笑了笑:“嗯,我是。我叫昆幸。没想到您也看了我的戏。”
“老陈的戏,我都看。”杜漫淮淡淡的。
这一句杜漫淮把“陈礼秉”唤作“老陈”,却让昆幸有些紧张起来:“您是说礼总吗?”
杜漫淮笑道:“我问你呀,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要被撤下来了、甚至要被封杀了,所以很害怕,就想要来求老陈啊?”
昆幸脸色一白:“我……”
“你想怎么求他啊?”杜漫淮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昆幸,“用屁股吗?”
昆幸的脸上阵红阵白:“我……我……”
他的牙齿都发抖了,可是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杜漫淮像是看着一只垂死的兔子,一边啧啧两声,说:“你应该是个雏儿吧?”
“啊!”昆幸蓦地一跳。
杜漫淮说:“老陈不喜欢雏儿的,你找错人了。”
昆幸双眼快滴出泪来了。
“不过没事,”杜漫淮拍了拍昆幸的脸,“我喜欢。”
——
“齐总被起诉了,不是你做的吧?”陈礼秉看着白惟明,一边点烟。
白惟明却说:“哦?你很关心这件事?”
“他是资方,我当然关心。”
“他投资的钱也到账了吧?有什么好悬心的?”白惟明语气温和,“横竖,《曾凡传》现在势头那么好,也不缺投资方。”
“这倒是真的。”陈礼秉也是语气温和的。
此时,容君羨跑了过来了,只说:“你们聊什么啊?”
陈礼秉笑了,说:“刚刚你的PR跟我说,容君羨除了拍戏之外,不参与其他工作,包括上访谈节目等等的宣传活动。”
白惟明只点头,说:“礼总也知道容君羨大嘴巴,你也不希望他在访谈上乱说话。”
陈礼秉笑了,说:“没事,大家都是为了这部戏好嘛。”
容君羨却有些不服气:“我怎么就大嘴巴了?”
白惟明低声对容君羨说:“你不是说想拍完戏就下班,别的不用管吗?”
“是啊!”容君羨点头如捣蒜。
“那就听我的。”
“好。”容君羨点头,又对陈礼秉说,“白先生说得对,我嘴巴超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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