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的人,风姿如玉,声调温润,却透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程忆寒,正带着三分笑意,直直地看向秦瑞。
“已经是四更了。这么晚还在外面,难不成秦大人是迷路了?”
秦瑞一眼便认出了这马上的人。
但让他吃惊的是,大名鼎鼎的程督主,居然能够认出他来。
秦瑞很想镇定下来,却忍不住有些慌乱。
梁尔诚尽管已经足够可怕,但程忆寒给人的恐惧感,似乎是发自灵魂深处的。
他定在原地,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
程忆寒驱马前行了几步。
“怎么,难道来者不是吏部秦瑞吗?”
秦瑞如梦初醒,连忙施礼:“下官吏部考功司秦瑞,见过程督主。”
程忆寒笑了起来,一股无形的冷意包裹了周身。“秦大人这是打哪儿来的?”
秦瑞道:“下官办完公务后去饮了几杯,没想到不胜酒力,竟然醉倒在路边了。”
程忆寒露出疑惑的神情:“秦大人难道是醉倒在那巷口之中了吗?”
秦瑞心中不免发虚,但还是点头:“回督主,正是。”
程忆寒笑了:“是吗?方才缉事署的人马,那边巡逻了三四次,居然没能发现秦大人醉倒。本督看来应该去治他们个玩忽职守之罪。”
秦瑞心中大骇,忙道:“督主,下官神志不清,方才不知醉倒在何处。下官方才醒来,其实连自己都不知身在何处。”
程忆寒看了一眼秦瑞,眼神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秦瑞身上。
秦瑞被那目光盯着,只觉得自己跳进了冰桶一般。
“夜路走多了,当心遇见鬼。”程忆寒轻声说。
秦瑞怔住了。
血管里此刻流动的,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冷冰。
“呵,”程忆寒摇了摇头。“本督开个玩笑而已,秦大人不必当真。”
秦瑞依旧说不出话来,呼吸粗重。
“以秦大人之胆识,走个夜路又能算什么。”程忆寒似笑非笑,眼如弯月。“本督对秦大人很是钦佩。”
秦瑞牙关紧咬,半天才迸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眼。“程督主,此言何意?”
程忆寒没有直接回答。他挥动缰绳,催促胯下的马慢慢走动起来。
几步,他便穿过了秦瑞身边。
他在秦瑞身后说道:“胆子大是好事,但也很危险。不过本督想,秦大人终究是要做大事之人。”
秦瑞没有转身,只是侧过头颅,看向身后的程忆寒。
“督主谬赞,下官能力有限,也许督主看走眼了。”
程忆寒倒也不反驳。“也许是呢。本督看人也并没有多准。今天有缘一聚,本督对秦大人颇为欣赏。若是有朝一日,秦大人需要本督帮忙,本督一定会尽绵薄之力。”
说罢,程忆寒没有回头,夹了夹马肚子。骏马撒开四蹄,在黑暗的街道上狂奔起来。
清脆的蹄铁声,隔着很远,依旧能传入秦瑞的耳中。
秦瑞跌坐在地上,仿佛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他有个可怕的想法。
也许,程忆寒什么都知道。
他自以为收买了的侍卫,太监,也许都是程忆寒的人。
如果不是程忆寒默许,或许他都没机会去收买这些人。
但那句“若是有朝一日,秦大人需要本督帮忙,本督一定会尽绵薄之力。”
则是更加耐人寻味了。不论如何,都是一股不妙的气息。
秦瑞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天很快就亮了。
卯时过半,静养轩。
陆修羽早就起了身。
老刘走进来,向皇上禀报梁太师来访。
片刻,梁尔诚走进静养轩。
“皇上,昨日经过老臣与两位副主考的一致评判,已经选出了武科内试的优等试卷。请皇上过目。”
陆修羽示意老刘呈上试卷。
“今年武试的考生质量,的确比前几年有所进步。”梁尔诚道。“本次考题,一策一论,竟有几名考生的论述,足以与文科相比。”
陆修羽点头:“如此甚好。”
说着,他伸手揭开试卷上的封布。
放在第一页的,便是纪征的试卷。
陆修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哦?”
再一看内容,果然如梁尔诚所说。策论严谨,文笔厚重。更不用说字体,也是十分隽美。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些本事。”陆修羽摇了摇头,暗想道。“不枉他姐姐如此大力推举。”
梁尔诚侍立在侧,余光看了看陆修羽的反应。
“太师为了批卷,昨夜一夜未眠,连夜赶工,这才把优等试卷送来。”老刘轻声道。
“将弓易国上月进贡的野山参取来,赐予太师。”陆修羽点头。“试卷,容朕慢慢看过,太师先行回府休息吧。”
梁尔诚山呼万岁,随即告退。
陆修羽又拿起纪征的试卷,反复看了几遍。
的确是不错的苗子。
“看来还真有机会好好教育这小子一番了。”陆修羽神色欣喜。
老刘看在眼中,无端恶寒了一下。
皇上一副兴高采烈的架势,形势非常不妙啊。
每当皇上这么开心的时候,就会有人被毒打了……这次又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
但可以肯定一点,这个倒霉蛋,绝对是武试的考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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