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道人来的很快。
旁人重金都请不来的青城道人,其实是个宠儿奴。
通过他看慕容廷的眼神就知道了,溢满慈爱。
慕容廷叫飞鹰送去一封信,说有求于师父,青城道人披星戴月,见到慕容廷时,不显疲色反而神采奕奕。
他给山阳公主和梁长乐各自测了一个字后,摸着银白的胡子道:“可行是可行,但风险也很大。”
“什么风险?”山阳公主立即问。
青城道人说:“琴灵是灵,原本是寄生在她琴音之上,而如今失去了琴灵的强大自然之力,也就是说,他的灵魄可能存在不了太久。”
山阳公主立时面如土色……白高兴一场?这就像是回光返照?
青城道人却无视她难看的脸色,继续说:“所以把他移换寄主,反而可能让他存在的更久。”
山阳公主偷偷抹了把汗。
“但既是灵体的移换,那么就有可能牵涉到二位的灵体。”青城道人看着两人不再说话。
梁长乐垂眸不语,心意坚决。
山阳公主却是浑身发冷,“道长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也有可能被换?”
青城道人微微点头:“这是最乐观的误差。”
山阳公主神色茫然,“最乐观……是什么意思?道长,我活这么大年纪了,理解能力差,接受能力却强,您把可能的、最坏的情况都说了吧?”
青城道人点点头,缓缓说道:“如果出现偏差,可能你二位灵魂互换,就是您的身体里住着她的灵魂,您却住在她的身体里。也可能三者中消失一个,至于消失哪一个,则不确定。”
山阳公主倒吸一口冷气,被呛的连连咳嗽起来。
其余在场之人,也吓得面色发白。
“不换了,咱们不换了。”夏瑾立即拉过梁长乐,“风险太大,不能做。”
慕容廷也紧皱着眉头,反对之意都写在脸上。
山阳公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离开水太久的鱼。
梁长乐却看着青城道长,“道长对成功,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有几成把握呢?”
青城道长说,“最多五成。”
众人又是一愣。
梁长乐道:“五成,很多了呀。”
夏瑾则声音严厉,“还有五成失败的几率,结果是你、我们都无法接受的!”
梁长乐迎着夏瑾的目光,辩驳的话说不出口。
这位也是她的母亲,身体发肤,生命都受之父母,她不能说的那么轻松。
“我也不同意。”山阳公主颤巍巍起身,向后走去。
“等一等!”梁长乐脑中发出一个声音,声音急切,“我有一法,叫你们身体不会被换。”
梁长乐也忙叫住山阳公主,说了琴灵的话。
众人目光灼灼看着她。
梁长乐凝神细听。
众人则神色古怪。
她时不时点头附和,像是有人正滔滔不绝的说话。
可厅堂内安安静静,所以她的模样十分诡异。
梁长乐长舒一口气,“我有灵宠金蚕,它是认过主的,我以血饲喂过它,所以它不但以灵与我共生,也认得我的躯壳。有金蚕护主,我的魂魄不会离壳。”
青城道人重新摸了她的脉,又叫她唤出灵宠金蚕。
旁人只见她摊开白皙的手掌,上头空无一物。
青城道人则一脸艳羡和慈爱,“好东西,真可爱。”
众人:“我们瞎了吗?”
青城道人点点头:“所以你这边是安全了,但他们两个却有风险。”
“不怕,”山阳公主二话不说,一脸阳光灿烂,“这么大年纪了,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搏一搏。”
青城道人叹息,“哪怕把你的躯壳,让给那个人,你自己魂无所依,也无所谓吗?”
众人惊讶,纷纷觉得离奇,但转念想之……这不就是借别人的肉身还魂吗?
夏瑾搓了搓自己的身体,她的情况也差不多吧?
梁长乐脑中的声音咆哮,“这不行,这个风险太大,我可不想变成女的!还不如是个灵魄更自在!不要不要不要……”
山阳公主连连点头,“不怕,若是本宫死了,那也是喜丧,这么大年纪了,本宫什么荣华富贵没享受过?老了还能玩一把玄幻,本宫一辈子抵得上别人好几辈子了!来吧!”
她真是大气磅礴。
把梁长乐从风险中摘出去以后,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梁长乐虽有顾虑,也把琴灵的话说了。
但山阳公主大手一挥,“若是他鸠占鹊巢,用了我的身体,那也是他该——命里该有此报!叫我为他受这多年的苦,叫他自己也试试这滋味!”
琴灵在梁长乐的脑中,就聒噪的与她吵起来,“最毒妇人心啊!你果然还是想报复我!你不知爱惜自己,牵肠挂肚我一个没长心的人,倒怪我了?”
梁长乐耳中是山阳公主的声音,脑子里是琴灵的声音。
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要把她逼疯了。
“求道长尽快做法,叫他俩直接吵吧,我脑仁儿要炸了。”梁长乐敲了敲自己的头,颇有几分无奈。
“你们可想清楚了?”青城道人问。
慕容廷还有些不放心,“确定她不会有事?”
青城道人已经看过金蚕,也说了这办法靠谱。
若是旁人再来质疑他,有本事的人多有脾气,他肯定广袖一挥,爱咋咋,贫道不伺候了。
但质疑的人是慕容廷,他则宽厚一笑,“放心,岂能叫我徒儿之妻冒险?她无碍,顶多会头痛一会儿。”
梁长乐却摇头,“不,不可能比现在还疼,他俩吵得太凶了。”
众人担忧之余,还有点儿忍俊不禁。
青城道人却是效率奇高,他已经在驿馆后头,布置出一个小小的法阵。
法阵占地不大,也就一尺见方。
以石头和木器做阵。
待他贴上最后一个符箓,法阵内忽起大风,吹得他道袍猎猎作响。
而在法阵外的人,则丝毫感受不到风。
众人不由敬佩有加,“是位高人!”“名不虚传啊!”
梁长乐同山阳公主走进法阵,一左一右,坐在两个蒲团上。
两人对面而坐,中间点了六只红烛。
青城道人手持一柄桃木剑,风愈来愈大,他的道袍被风鼓得饱饱的。
他舞剑飞身而起,围着两人以及那六只红烛,口中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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