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默宸的心头，瞬间涌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
月光下，他那双从不见太多感情波动的黑瞳，有明暗不定的光，闪了又闪。
许若瞳期待着他告诉她些什么，然而，他却极快地掩下了那些闪动的光，只是对着她微微地一笑。
那笑容，就仿如初绽的春花一般，明艳而又收敛。
“那些早已过去不可更改的不愉快，我不想宝宝听到。乖，别想太多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要向前看！相信我，我会给你想要的幸福的！”
许若瞳苦笑了一声，回他：“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对我说，你会给我想要的幸福？”
凌默宸看着她，眼中荡漾着异样的温柔，轻柔地道：“只要你肯，只要我愿，有什么幸福我不能给你？”
许若瞳紧跟着又问：“难道你让我就那么地当我爸是白死了吗？”
凌默宸不仅是脸，身体也朝着许若瞳转了过来。
“要怎样你才肯相信，你爸的死真的与我无关？”
许若瞳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眼中闪动着执着与认真，一点都不像一个阴谋家和骗了她感情的骗子。
良久，许若瞳又抬起头来，看向了天上的明月，茫然地道：“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该如何再相信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也不知道，她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份，早已经无法收回的爱情。
她更不知道，未来她该如何对已逝的父亲交代。
即便是自我安慰也罢，她就是固执地相信着，即使爸爸妈妈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终有一天，她与他们还会在另一个世界相会的。
每次看电影时，看到这种爱人即是杀亲仇人的剧情，她都忍不住地会大骂导演和编剧。
吃饱了撑的，老是搞这种狗血的剧情来赚观众的眼泪。难道观众的眼泪，都是这么容易就骗得到的么？
可是，她忘记了，其实，真实的生活有时候比剧情更残酷、更狗血。
男人用温柔而坚定的目光看着许若瞳，以一种笃定而令人很难拒绝的语气，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选择再相信我一次吧。”
若是以前，许若瞳很难不被这样的目光和这样语气，所征服和打动。
然而，现实已今非昔比。
“你已经严重透支了我对你的信任。”许若瞳也将身体转向了凌默宸，道：“事到如今，我们已绝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凌默宸看着女人，沉默了片刻，才道：“当初，我说我要用十年的时间，建立一个属于我自己的金融王国时，几乎所有人都告诉我‘绝不可能’。然而，事实证明，我做到了。”
许若瞳一时之间，没有回话。
她无法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有资格自信，也有资格向全世界宣告，没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凌默宸又是微微地一笑，回道：
“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水，都是无限循环的。地上的水会变成天上的云，天上的云又会再变成雨，落回到地上。所以，其实我们看到的每一滴水，都可以说是覆水。至于破镜难圆……”
凌默宸微微地上前了一小步，伸手抚向了许若瞳的脸。
许若瞳后退了一下，他的手，落了空。
但他并未收回他的手，而是再次将手伸向了许若瞳。
这一次，许若瞳没有后退，就只是偏了偏脸。
凌默宸仿佛也并没有非要抚摸她脸的打算。他的手指轻轻地触到了许若瞳的一缕发丝。
他将那缕发丝轻轻地用手指卷起，同时，嘴里轻语道：
“我与你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一面完整的圆镜。哪怕命运让我们的感情变得更加的支离破碎，我也会一块一块地把它们拼好。”
他再次上前了一小步，贴近了许若瞳，依旧用轻喃的语气，低语道：
“我告诉过你，我的口味向来与众不同。或许，就因为你和我的感情原本就残破，才让我欲罢不能。”
令人无法抗拒的残损之美！
就如断臂的维纳斯！
就像那么多的动人爱情故事中，她唯独最爱的，也恰恰正是金庸笔下，杨过与小龙女那天残地缺一般的爱情。
许若瞳接不上这话了。
这是凌默宸第一次，用一种明确的态度与措辞，提到他们的感情。
虽然他没有用“爱情”这个词，而是用的“你和我的感情”。
虽然他说的也并不是什么“我爱你”之类的告白，而是说的“欲罢不能”。
凌默宸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他的确是个很不会谈情说爱的男人，但是，天生的敏感与高于常人的智商，还是令他知道，他与许若瞳现在不能太长时间地独处，不然，他和她都会很难控制各自的情绪。
在刚刚以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下午才知道了那些真相之后，许若瞳居然会这么快，就能像刚刚如此这般平静地与他对话。
想来，这也仅仅只是因为眼下的环境与气氛，恰恰好撞到了她心上的某个软点。
然而，这种情况或许就跟某些麻醉类的药物一样，只能有短暂的效用。
所以，见好就收，是最好的做法。
“很晚了，早些去休息吧！我走了！”
说完，凌默宸没再做任何过多的逗留，转身就离开了。
许若瞳微微地侧过了身，看着男人离去的身影。
她曾无数次地看过凌默宸离开的身影。可是，没有哪一次，她看着他离去，会有如此刻这般复杂到难以形容的心情。
凌默宸的适时离去，的确是非常的明智。
因为，就在他的背影刚刚消失于拐弯处时，许若瞳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居然还会与凌默宸如此平静地对话。
她后悔，自己居然还会因为听到凌默宸对她说“欲罢不能”这种话而心潮起伏，她这样怎么对得起逝去的父亲啊！
夏花的香气不再醉人，天上的明月与星辰不再美丽，就连夏日凉爽的微风，也令她觉得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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