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的记忆中,那个身材修长挺拔、从来都不笑的美丽少年,始终是最亮的那一抹色彩。
他一直记得,任何时候去凌默宸家找他玩,凌默宸总是要么在做作业、看书,要么,就是在练各种乐器。
唯有一次,他看到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照片在发呆。他走过去,趁着凌默宸不注意,一把就抢过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秋阿姨抱着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两人都笑得开心而甜蜜。
“这谁啊?”
凌默宸一把,又将照片抢了回去,一向对任何事都漠然平淡的他,却脸带恨意地道:“一个讨厌鬼!”
肖虎看着少有情绪表露的少年,奇怪地又问道:“讨厌鬼?那你还看得那么出神?”
凌默宸瞪了他一眼,没回话,却将那张照片放回了他书桌的第一个抽屉里。
而那个抽屉,平时通常都是被锁着的。
他安慰自己,那个女孩那么小,应该不会是他的暗恋对像才对。
有一天,他用自己攒了好几个月的零用钱,跑去蛋糕店,买了店里最贵的生日蛋糕,想要陪凌默宸过一个快乐难忘的生日。
哪知,凌默宸却将那生日蛋糕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甜香的生日蛋糕,转瞬就变成了地上无人愿意理会的一团垃圾,而他那颗怀揣着美好心愿的心,瞬间被伤得比眼前的大雨还要潮湿。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
再后来,凌默宸出国了,又回国了。
每次有人怀着猎奇和各种不可告人的灰暗心理,辗转向他打听,凌默宸是不是真的是个gay时,他表面上总是嗤之以鼻后,紧接着就是大发雷霆。
“gay你妈个gay!谁再让老子听到他说凌子不正常,老子立马就让人阉了他!”
然而,在心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希望,凌默宸真的能是个gay!
睁开眼睛时,凌默宸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晚上,甚至,今天究竟是哪天。
在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像这几天一般的连续地放纵自我。夜晚酒醉,白天睡觉,到了夜晚再酒酸酒,然后,白天再睡觉。
他四肢有些不太受控的从床上坐起,然后下了床,走到窗前,双臂一张,将厚厚的双层窗帘一把拉开。
窗外,雨一直在下。
原来,是白天,只是,眼看着马上就又是黑夜了。
他走进浴室,冲了个澡,人感觉清爽了一些。发稍上滴着水,腰间只围了块浴巾,就走出了浴室。
拿起床上柜上的手机,点开,没管那些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却只看了一下日期。
明天,就是那女人婚礼的日子了!
凌默宸走至窗前,看着眼前连绵而下的大雨,慢慢地,思绪变得有些恍忽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不再是恨,而是爱了呢?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颗刀枪不入的金钢钻,却没人知道,他那颗过早就已千疮百孔的心,早已像躲藏在贝壳里的软体,一经轻微触碰,就会紧缩和排斥。
而她,却像一颗误入贝壳的细砂。
他忍着持续不断的痛楚,想将她吐出,可他的恨与怨,却又将她牢牢地锁定在他的肉里。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地折磨着他、刺痛着他,他却用他的壳保护着她、用他的身体润养着她。
他用经年的痛苦将她不断地缠裹、再缠裹。他以为他可以慢慢地吞噬她、消灭她,可是,她却变成了一颗深藏于他血肉中的珍珠。
璀璨、珍贵、圆润且美丽!
即便她曾经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千亿万颗小沙粒中的一颗,然而现在,她与他已经融为了一体,要取出她,他就一定要被开壳破肉。
即使不会死,但从此,他也不可能再容养另一颗珍珠了。
她是他今生今世的独一无二!
她是他唯一的……骨中骨,肉中肉!
可是,她却亲自用刀划开了他的血肉,破开了他的外壳,绝然不回头地离开了他。
他将厚壳重新合上,里面的血肉,却早已是溃烂难存。
有人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凌默宸知道,一定是孟叔估摸着他应该醒了,所以,上楼来看他了。
“进!”
门被推开,果然是孟叔。
孟叔的手里,端着一碗正冒着热气的汤,那是用来给他解酒用的。这几天,他每天醉酒,孟叔就每天为他熬这解酒汤。
“少爷,你果然醒了!来,快趁热喝了,喝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谢谢孟叔!”
孟叔面带微憨地笑了笑,道:“一会儿,我上来取碗。”
说完,孟叔就又下了楼。因为,他知道少爷向来不喜欢有人呆在他的卧室里。
凌默宸拿起了那个冒着热气的碗,一口气将那解酒汤,全喝干了。
这解酒汤的味道,实在是不好喝,但是,效果却很好,不仅解酒,而且养胃效果奇佳。所以,一向挑口的他,却能眉都不皱地一下喝干。
他凡事都是如此,只要认为值、认为对,他就会一往无前、他就会不计代价,他就会无惧苦痛。
那么,那个女人呢?
闭上眼,曾经那些热情胜火的交缠、那些耳旁含情的低吟轻喃、那些含笑的凝视,还有那些平凡如白水般的平淡日子,一日三餐和油盐酱醋。
睁开眼,窗外,雨越下越大。
再次闭上眼,依旧是热烈的交缠,只是,那个男人已不再是他,而是另一个男人。
再次睁开眼,那双平静淡漠得如同永不会有人类温度的眼眸中,烧起的,是熊熊的烈火。
不,他绝不能原谅!
他绝不能原谅她的背叛!
绝不原谅,当她这边躺在他的怀中,一转身,却可以又躺倒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
他要的,是她全部的身心,因为,他付出的,就是他的全部!
凌默宸起身弯腰,从床头柜的一个抽屉里,取出了一把很精致的小弯刀。
取掉小弯刀的刀鞘,那刀身并没有什么令人胆寒的光泽,但这把刀的刀锋,却锐利得名符其实的吹发可断,削铁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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