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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笔新看书网 > 入定香 > 第三百六十章 殇情
 
  陈子平自然没什么意见,尊重赵月曦的决定。

  于是也就定下,这几日收拾妥当便出发。

  “这样才得行,我娘就说男人身边得有人盯着才行,不若就飘了。”

  陈子桃咬一口汁多味美的葡萄,点头应道。

  几人都她的话逗道,开口就打趣起来她。

  几人笑着,倒是将烦恼都扫去了些。

  陈子平这几日不仅忙着整理东西,还来回塾中忙着一件事。

  帮忙撰写那些被烧毁的书籍。

  不仅他一人,连带着告老还乡的周夫子和另外一位夫子。

  以及新来经馆的夫子和王守博齐长生等人。

  几人将早就记在脑子中的塾里补完整。

  在一一收拾保管妥当。

  塾中新建的藏书阁短短几日就建起来。

  比着之前也更加的气派了些。

  可比着之前,却是少了太多韵味。

  “王公子,你补写的这一段是不是有些问题?”

  一帮忙的人拿着补写好的书籍来问,语气有些怀疑。

  几人听到这话都静了几分。

  倒不是因为是否补写错,而是因为王守博的反应。

  曾经的王守博是多么的有傲气认死理,不容的旁人揪自己的错一分。

  曾经塾里一同窗同他求教,后来两者意见不合,王守博坚持己见,直接闹到夫子那里去。

  一口咬定自己没错,即使后来夫子说了两人都不对,他仍是相信自己那套说辞。

  王守博的犟,已在几人心中深刻。

  可此时,王守博虽是有些迟疑,却还是拿起那书籍,再三确认。

  而后又问那人何处有错,被指出后没反驳,又折身问身侧一人,问了几人这才确认自己无误。

  即使被人误会,也没揪着不放,将书籍交与那人,不急不躁比着之前多了些沉稳。

  几人都看他变化,微摇头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一个男人的成长,却是用亲人的牺牲来换取的。

  或是因为愧疚,又或是因为旁的。

  王守博没日没夜的补书。

  将自己记忆中全部撰写出来,而后旁的被烧毁的一干二净的书籍,想方设法从旁处借来,用纸在一张张的抄写过来。

  无人可知,他如此努力的背后,藏着多么大的压抑。

  他如今住在塾里。

  家中本就一贫如洗没多少东西。

  而后又因为王母的离世,他睹物思人,更是直接搬到了塾里,省了来回奔波。

  可角角落落里,自己那浆洗干净的衣物,来残留着的皂角香味还,折叠的方方正正熨烫的服服帖帖。

  一床被褥,里面似夹着家中所有的棉花,蓬松舒适。

  他躺在被褥上,手执笔一日累的抬不起来。

  可此刻,脑子却是异常清醒。

  犹记得,几日之前,他脑子一冲动,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那条浸着灯油的细绳。

  火焰顺着蜿蜒的绳子,一路烧向了藏书阁。

  他手是抖的,一路恍惚着翻墙跑回了家。

  全当面碰见,在自己屋中看到那未用尽的油绳。

  他以为母亲会像之前一样,打骂或者再或者将他锁起来。

  可一样都没有。

  一句问候也也没。

  母亲拿出一把剪刀,将家中棉被全部拆开。

  掏出一片黑一片白的棉花,而后竟浆洗起来。

  他也不敢问,只得躲在屋中,连着门都不敢出。

  点火后的第一日,一夜未睡的他,搁着门就听到隔壁院里的妇人,正向母亲讲着昨日那塾里的火有多大,燃的书又有多少。

  那夫人咒骂一声,说这点火之人真缺德,坐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母亲却一言不发,一下下的捋着晒干的棉花。

  第二日,听闻衙门处未定下陈子平的罪,他突然有些庆幸起来,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甚至暗自猜测,陈家如此有家底的人,定是不会看陈子平在大牢中度过,肯定会寻人帮忙将人捞出来。

  今日,母亲竟开始缝补被子,将那棉花缝出一床厚实的被褥,又寻了好看的花样作为底子。

  第三日,他夜里总是惊醒。

  魏盛礼偷偷来寻他一次,撑这次定是能十拿九稳。

  可他心里却越发的急躁起来,想问他因此陈子平会沦落到哪般地方,却没勇气开口去问。

  而今天母亲又开始她的浆洗生活,可浆洗的,好似都是家中的东西…

  第四日…

  他梦中突然惊醒。

  他梦到好久不曾梦见的父亲。

  梦到他父亲还在的时候,因为他想知桃酥,便抢了隔壁二牛的项圈打算换钱买桃酥吃。

  被问询而来的父亲,好好教训一番。

  可梦里这次,自己抢了二牛的桃酥,父亲却只是看着自己,看着自己。

  而后告诉自己,他要带走娘了,因为他不听话。

  因为这一句话,又是一次惊醒。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又用帕子抹了一把后背上,瞧见外面天色竟是大亮,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也响了起来。

  他唤了声娘,却无人应答。

  想到母亲这时理应去收衣服,也不曾多想,起身开了门。

  外面好多人…

  一个接一个的官兵走了进来。

  他腿一软,想到这事终究是暴露了,直接瘫倒在地。

  隔壁的二牛挤了过来,脸色复杂的看着他。

  几个官兵走前去,几声惊呼声。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油绳还未藏起来。

  心道这下彻底完了,他们王家的脸,让他丢尽了。

  还不等他认罪,几个官兵抬着一人。

  那上面盖着白布,可仅仅看一眼那垂下的手,王守博便认出是何人。

  他疯了般冲过去,将白布掀开,面前的尸体脖子处的勒痕触目惊心。

  连带着那体温,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他大喊,求他们快去请郎中。

  他责问,问他们为何要杀人。

  他气愤,这事和他母亲没有一点关系。

  那几人的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好似没有一点意外。

  几人将人搬走,他哭着喊着不要。

  称都是自己的错,不关他娘的事。

  可那些人没一个人愿意听,将尸体躲了过去。

  可终是阻拦不住,那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还带走了这世上他最重要的人。

  二牛扶着他,可此刻也不知是因为为何,突然打了一拳他。

  指着他破口大骂。

  二牛娘亲抹着眼泪,将手中的信递给他。

  轻声道:“你娘,都是为了你啊…去送她一程吧。”

  他这才回过神,手抖着将信打开,看完之后更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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