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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笔新看书网 > 亓倾夏暖 > 第389章 不敢
 
景熙阜身上伤势未愈,回程之中跌跌撞撞。潜藏在其后方的斥候从未靠近,有条不紊地跟在他的身后。

苏兮一路观察,说出了最终的判断,“景熙阜身上有追踪标记。”

山奈欲言又止,面对为晋灵洒热血抛头颅死里脱身的景熙阜,他依然心存敬畏,更不想其被无耻之徒趁火打劫。

前殿下轷珀散去灵力修补了两界结界,平衡了灵力,也关闭了两界的通道。上灵界来不及回撤的残兵败将再无后援和希望,他们游走于晋灵各处,被人击杀,伏击别人。

而现在,他们显然将主意打到了晋灵将领景熙阜的身上。

景家将领在大战中无一例外的身先士卒,消灭了上灵界一个又一个军队。作为代价,他们也死伤惨重,在此之前,唯有家主景松重伤被送去皇城。

而景熙阜,景家行五,深陷敌军生死不明,现在,他回来了。重伤的他甚至无力去对付上灵界的流窜兵力,这糟糕的情况山奈远远一看就能确定。他不相信上灵界的人会对景熙阜手下留情,他们让斥候跟踪其后,为的不过是……

景家。

可怕的念头涌上,山奈有些手足无措。景家为晋灵扑汤蹈火肝脑涂地,怎么能被上灵宵小之兵折辱。

“山奈。”淡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山奈恍然回神,“主子……”

“如此沉不住气。”苏兮抬手在他的胸前拍了拍,面容欺近,褐眼含笑,“不如回炉重造?”

山奈这让发现自己的呼吸已经紊乱,气息走漏。他急忙朝远处一望,距离太远,那斥候并未发觉异常,还小心翼翼地跟踪在景熙阜身后。

“主子,山奈不敢了。”山奈噗通一声跪下,纵然动作如此之大,但气息尽敛,跪下之后竟如山石无息。

“他在留标记。”苏兮笑了笑,抬步离去,“后面的人定会跟来,我们跟上。”

山奈不再多言,依言而行。

一路无言。

暮色四合,冰冷的夜悄无声息的跟上了景熙阜的脚步。他的盔甲已经丢弃,盔甲沉重,又附着着厚厚的凝固的血壳,于现在虚弱至极的他而言无疑是一个累赘。里衣已经变成了血衣,暗红的血满身满脸,虚浮的脚步趔趄地踩着夜色扑倒在景府门外。

到家,了。

景熙阜紧绷的神经一松,眼前的大门打开,有下人惊声呼叫着五老爷,模糊的视线中人影重重,他的身体被人背起,转眼就跑入了景府。

咻——

长音窜空而起,嘭得一声与景府大门关闭声响重合,夜空之上顿时炸裂红星点点,如同盛开的血莲。

“走。”单字落下,苏兮山奈如鬼魅飘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以为隐蔽妥当的斥候身后。

无需苏兮动手,山奈翻手取弓,弓刃在斥候脖子上狠狠一割,声带和大动脉一齐割裂。鲜血喷涌如注,斥候捂着喉咙死不瞑目。

苏兮盯着斥候一路留下标记的方向,目不转睛的对山奈说道,“换他的衣服。”

山奈闻弦歌而知雅意,手脚利落地换上斥候的衣服,收起自己的长弓,并且将头发造型都打理得和那斥候一般无二。夜色沉沉,更无灯火,他垂头躬身,眨眼间气质都为之一变。

苏兮眯了眯眼睛,笑了,“不错。”说罢,他抽身退开,藏在暗处。

伪装成斥候的山奈将斥候的尸体扔到一旁掩藏,就地蹲下贼头贼脑地瞅着不远处的景府大门。仿佛这之间的变故并没有发生,斥候还是斥候,一路跟踪潜行而来。

上灵的兵马很快便到,这是一支十余人的小队。斥候在前,他们坠在其后,只等信号确定景家地点。

信号终于出现。

他们终于开始行动。

景家府邸近在眼前,奈何斥候被李代桃僵,暗中又有妖王潜伏。

十余人全灭。

嘭!

一声巨响,打破了刚刚宁静的街道。

景府大门被豁然打开,随之而出的是此起彼伏的喊杀和惨叫。

清理了十余人小队的苏兮一顿,僵硬的回头望去,大门口有妇人踉跄跑出,然而一把飞来长刀贯穿了她的身体,她瞪着眼流着泪,扑倒在地。景府门内一片猩红,尸身遍地。景家妇孺在逃窜在尖叫,而她们身旁是兵。

是上灵的兵。

“主子。”山奈声音颤动。

苏兮咬牙,“杀。”

……

景熙阜死里逃生,上灵残兵尾随其后意图斩杀景家。苏兮自诩黄雀,却没想到斥候的信号弹引来的不只是那一队残兵,还有游荡在其周围的另外两队上灵兵将。苏兮在前引出了十余人,杀了十余人,景府却被直捣黄龙,两队兵马从后而入,肆虐,屠杀。

景府无人生还。

只有一地的尸体,景家妇孺的,上灵兵将的,鲜血满地,脚踏其上,黏稠,寒凉,刺骨。

苏兮决策失误。

代价是景家的灭亡。

纵使他领着山奈屠尽了残留在晋灵的上灵兵马,依旧额蹙心痛,心烦意乱。景家为晋灵将门,出了多少优秀将领为了晋灵戎马一生,而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府邸却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自大之下彻底毁灭。

他甚至不想回皇城复命,无颜见人。直到山奈带回了消息,景家家主景松的嫡女随父至皇城治伤,景松知景家噩耗气绝而亡,其女尚在。

景松之女,还活着。

景家,还有人,活着。

于是,苏兮回到了皇城。就算刑罚加身,削权禁足,撤除暗卫,他也甘心受之。得知景松之女滞留在皇城,他找到了亓倾。

“我在皇城内的府邸,划给她吧。”

“内疚吗?”亓倾目光温柔,笑意浅浅。

“嗯。”

“一处府邸,如何抵得上景家诸人之命。”

苏兮沉默。

“你见过她吗?”

“没有。”他一顿,声缓,沉重,“我,不敢。”

老弱妇孺,仆婢侍从,皆因他而亡。若不是他自大放任斥候发出信号,也不会引来多余的两队兵马,更不会造成如此惨剧。

他,怎么敢见她。

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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