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来电的人就是欧明决。
“这家伙为什么有那么多手机啊!”苏小米哭笑不得,最终还是接通电话,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要追上来,否则我就真的死给你看。”
她不是在开玩笑。
往常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如今他却是冷笑一声,微微喘息着,语气并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你要死,我给你机会,但不是现在。”
看来他还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她的生命了。
可笑至极。
苏小米本想顶嘴,但通往天台的门就近在眼前,她已经没必要再跟他逞嘴上功夫,因为她的命始终是由她自己决定。
明知道这个赌注她会输,可她还是义无反顾。
“怦——”猛地推开门,一股狂风灌了进来,将苏小米散在胸前的长发吹散开来,她的裙摆也不停摆动。
尽管如此,她还是跨过门槛,进入天台,兴许是长年累月都没有来过人的缘故,她赤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眼前的空旷,竟然有种孤独感。
不过在感伤之前,苏小米就迅速做出反应,她匆匆忙忙将高跟鞋穿上,旋即往天台边缘的围栏狂奔。
欧明决追了上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单远。
一踏上这种空旷的高地,他的脑海里就如同复古影院,播放着已经成为回忆的影片——母亲出轨,父亲为情自杀,他跳楼亲生,坠落时的惨状历历在目。
他的回忆是血色又苍白的。
“苏小米!你这是要做什么?”欧明决走到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终于绷不住,把内心的慌张爆发出来。
由于消耗了太多体力,苏小米趴在边缘上气喘吁吁,却还得一顿一顿地应付他,“你不要过来,我有话要说,让我说完可以吗?”
这种感觉真奇怪。
明明运动过的身体是温热的,但她却觉得好冷。
下意识地抱住自己,苏小米转过身来,背对着围栏,瞪大了眼睛凝视着他,“我们来打个赌吧,你猜我会不会从这里跳下去?”
她疯了!
“你快给我过来,否则——”苏小米深知欧明决脱口而出就是威胁的话,她习惯了这种套路,但现在她受够了。
“行了,我说我有话要说,你听我说完!”
一阵放肆嘶吼过后,她的长发被突然袭向身后的冷风吹到面前,但她丝毫不理会,任风在耳边呼啸。
她冷静如初,“我知道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但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钟言的死跟我无关,我也没有吃什么山间的草药,更不用说跟你认识的时候,我确实喝了饮料。”
为什么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相信?
她就这么不值得人信任?
“那对沈济北的私情呢?你对他总该有感情吧,否则也不会在婚礼上当着我的面跟他跑了,我说得有错吗?”欧明决冷了脸,栗色瞳仁渐渐染上猜忌跟怀疑。
无可否认,他最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一点。
毕竟这也是事实,苏小米无话可说,但她跟沈济北已经成为过去式,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所谓私奔,不过是为了了解她生母。
为了守护这个秘密,她费尽心思,如今看来,她这么做毫无意义。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一直在调查我生母的事情,而沈济北他是解开问题的关键,我需要他。”苏小米尝试着解释,可为时已晚。
她说什么,欧明决都不会相信。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浮现嘲讽的神情,俨然把她的解释当成了笑话,“你要编造理由好歹找个可信的,你以为我是小孩子?”
卧槽!
这是真的!
“我说——”苏小米发现自己透露得越多,只会越抹越黑,对她的处境没有任何好处。
眼下她孤立无援,就只能以偏激的方式来尝试让他相信,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说服自己自信地留在他身边。
于是她顿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又绕回原来的事情,“你看,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信,看来我只能用行动来告诉你了。”
真荒唐。
欧明决勾起一边的嘴角,满脸嘲讽,“所以你就打算用这种无聊又幼稚的办法来验证自己的真心?”
他看似平静,其实情绪也游走在理智边缘,稍不小心,就会崩坏。
“那你愿意下赌注吗?我赌上我这条自己都宝贵得要死的命,而你只是赌上谣言。”苏小米一字一顿,像在下战书。
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围栏,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真的掉了下去。
没错,她怕死,像她这种不惜忍气吞声也要在继父继母继姐组成的家庭中活下来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怕死呢?
现在敢这么跟他赌,不过是她以为他不会这么狠心。
谁知道呢?
“那你就跳下去,等你死了,我说不定会帮你着手调查钟言自杀的真相,好让你在地狱里碰到她不会尴尬。”欧明决冷不防地开口,让她猝不及防。
不仅如此,他还接着补刀,“你不用怀疑人生,像你这种为了钱权什么肮脏事都做得出来的女人,人生毫无意义。”
在他说出这些话的同时,脑海里那根理智的弦也崩了。
灵魂像是被割裂开来,一半想原谅并挽留她,一半却恨不能杀了她,再抱着她殉情,是宽容还是心怀恨意地活下去,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现在,他选择后者。
“怎么,不敢跟我赌了?”欧明决一字一句,都想把她往绝境里逼,他在做什么,连自己都觉得茫然。
再这样下去,事态真的难以控制。
一直在身后默不作声的单远见状,一下也没法沉住气,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担忧地看着他,“少爷,请您冷静一下。”
“单远,你不要管,他说得没错,也很冷静。”苏小米出言制止,她的语气就呼啸的寒风一样冷,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场赌注,是她输了。
欧明决连让她去死都舍得,她还有什么是值得让他相信的呢。
可能她真的疯了,竟然信了欧明决的邪,对他莞尔一笑,旋即身体猛地往后倾,同时松开抓紧围栏的手。
苏小米没想过死,这是真的。
但是她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她一时间也解释不上来。
然而,苏小米还来不及体验那种坠落时涌上心头的后悔,腰部就突然被一股力量托起,硬是将她从死亡边缘扯了回来。
那股力量来自于欧明决,他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你疯了吗?从这里跳下去,你会怎么样,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他嘶吼着,深邃似海的眼眸中透着深深的恐惧。
苏小米却再也不想安慰他了。
初晨,窗外的天灰蒙蒙的,衬得没开灯的室内更加昏暗。
苏小米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昨天发生的一切她还不相信,但确实历历在目,那一望无际的绿地,还有在耳边呼啸的狂风。
欧明决布满恐惧的俊容,他慌张地抱住她。
苏小米却把手反扣到背后。
她永远也忘记不了眼前这个心爱的男人冷着脸,让她跳下去,说话时的语气没有一丝犹豫不决。
他是真的想让她死。
可在此之前,苏小米还信心满满地认为他会因为心疼她而宁愿输了赌注,相信她说的话。
如今想来,可笑至极。
苏小米窝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地躺了很久,脑海里思绪万千,又被突然从窗子灌进来的冷风给打断了思绪。
狂风吹开了没有关牢的窗子,苏小米不得已,只能起身下床,去把窗子关上。
躺着的时候只是觉得头疼,直到她站起身时,才知道什么叫做浑身无力,像是整副身体都被掏空。
但她还是哆嗦着腿,走到窗前,把窗子关上,又转身进了浴室洗漱,无论身处于何处,她都觉得冷。
这也不奇怪,毕竟她前天就湿着身体又吹着风入睡,昨天又就着单薄的衣服吹了一早上的冷风,会感冒也是正常的。
苏小米并不在意,她依旧只穿着昨天那条纯白色裙子,长到小腿的裙摆上沾了一些浅色污渍。
她耷拉着肩膀,垂坠而下的长发衬得苍白的脸很没精神,看上去更显颓废。
以这样的姿态离开了房间,走廊上空无一人,苏小米瘦削的身影在空旷而幽邃的场地浓缩成了一个白色的点。
现在这个白色的点正往楼下移动,苏小米几乎是一步三晃,好不容易才抵达大厅,她微微喘息,喉咙跟火烧似的疼。
而欧明决就坐在沙发上,雷打不动地看报,单远则站在走廊出口的欧式圆桌上,拿着话筒接听电话,这场景看上去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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