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来道谢的。”
她一字一句,十分疏离的道着谢,说出来的话却仿佛一盆冷水,将君清澜从头浇到尾。
“很感谢你能将出口找出来告诉我,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至于你说的原谅……”
君倾一顿,还是清楚的将她早就决定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原谅。”
“君清澜,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随便道个歉,做些忏悔的事情就能够磨平的,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形同陌路。”
“你真的不用在为我什么,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了,或许我以前真的很在乎你们,可现在,我已经学会认清,并且接受事实了。”
她的音色很冷,同她这个人一般,好似在寒霜里浸染过千年,只靠近便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寒气。
“倾倾……”
君清澜哑着声音想要打断,然而对上君倾坚决冷硬的神色,他才是真的明白,这一切都是她的真心话。
不是一时赌气,也不是任性使然,她是真的觉得他们之间没必要再有什么感情联系。
她要将他们之间的所有亲情联系断个干净,连个念想都不肯给他留下。
意识到这一点,君清澜身子踉跄,嘴角几乎咬出血来。
“别这样说……”他哀求着,浑身上下几乎很难找到一点力气。
“求求你了倾倾,你别这样说,我知道,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不好,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但是……”
“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说到最后,他已是哽咽不成声。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能有机会弥补你,这样我才能……”不那么愧疚,这些日子,他已经快被时时刻刻永不停歇的愧疚悔恨压垮了。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曾经高高在上的青年不知道哭了几次,温热的眼泪一点都没有他生硬俊朗的脸具有攻击性。
反而柔软,温顺,好像他如今哀求的话语,诚恳又卑微,恨不得低到尘埃里去。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要离开这里的,我知道我要赎罪。”
“我会好好的在这里接受惩罚的,倾倾,我在这里不会死去,除了你安好之外,我也已别无所求,但你可不可以……”
“别用几句话就把我的希望抹除。”
“不然,我不知道我还能在这里坚持多久,倾倾。”
君清澜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语无伦次,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词汇诅咒自己,他发了很多誓,也许下了很多承诺。
但君倾不再给他这个机会。
“你好自为之吧。”
这是君倾最后留给他的话,冷酷冰冷,连转身离开的时候都没有一丝犹豫。
君清澜木然地蜷缩着身子,同稚嫩孩童般无措的坐在墙角。
——一个很可怜,很没安全感的姿势。
“所以,倾倾,我是真的弄丢你了,对吗?”
然而他的低喃被吹散在风里,低沉的语调好似裹了什么哀曲,连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想要见的那个人,却再也不肯回头了。
君倾离开后,毫不犹豫地踏入出口。
然而伴随着一阵白光,眼前的幻境尽数消失不见,君倾却愕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从虚无幻境中脱身,反而陷入了第二层幻境。
这是属于君夭逸的幻境,在这里,她有一次地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那时的她比在君清澜幻境里的模样要大了一点,但依旧个子不高,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一张小脸惨白瘦削,原本如星辰般亮眼的双眸满是畏缩。
君瑶则是完全同她相反,不仅脸上白白嫩嫩,就连身上穿的锦衣罗缎,也不她的破衣服贵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喂,你到底听没听到医师刚刚说的?要想救你的哥哥,必须要血亲割肉为引!”
君瑶宛如大小姐一般高高在上,仰着脸质问小君倾的模样,简直是盛气凌人的典范。
然而对此,小君倾也只能颤抖地点头,眸中明明晃晃的全是担忧。
“我听到了!可是……可是哥哥怎么会突然中毒?瑶瑶,不是你一直照顾着二哥吗,难不成……”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而听得到小君倾的话,君瑶则是彻底变了脸色。
“你想胡说八道什么?”
她惊叫着,一脚将瘦弱的君倾踹到一边,还不解气地扯着她的头发扇了对方一巴掌。
打的她手都痛了才放手。
“我警告你!再乱说话可就不是巴掌这么简单的了!”
“还有,割肉这么痛的事情我才不做呢,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如果没有血亲的肉做药引,二哥应该会死吧?”
“哎呀死就死了,反正他现在躺在床上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一了百了还省事儿了呢,我也不用在装了。”
君瑶干脆一摆手,无所顾忌的模样看的小君倾眼皮直跳。
“你……你怎么能这样?二哥对你那么好!”
“你不救就不救,割肉的话……让我来!”
小女孩满脸坚定,即便她也怕的不行,可伸出胳膊的时候,当真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君瑶笑了,给了医师一个眼神。
对方也很快接收命令,拿着刀便向小君倾靠近。
哼,还真是个蠢货,自己不过买通医师说了个假话,这白痴还真的信了?
君瑶心中不屑,而小君倾这边,刀子已经毫不留情地落到她的手臂,血肉生生割开的痛楚光看见便能叫人心里发怵。
她惨白着脸,咬紧牙关生生忍着。
眼泪被逼了出来,也一声不喊停。
画面实在有些血腥了,不过这都是君倾的亲身经历,所以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君夭逸却发了疯。
他似乎也是用尽了办法都不能阻止这一切,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旁边看着,于是……
他木着脸,同样拿起一把小刀,在自己的胳膊上一下下割着肉。
小君倾哪里受了伤,他便眼都不眨的在同样的地方留下痕迹,甚至故意让伤口更大一些,看上去竟是比幻境里的小君倾还要惨。
血腥味离奇的重,到最后,君夭逸疼的双臂都已经失去了触觉,但他还是死死盯着视线中的小君倾,嘴唇轻颤。
“倾……倾倾,对不起……”
这样病态又离奇的一幕落在君倾眼里,她却是不耐地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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