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映月的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祖祖辈辈靠着死人生意吃饭。到了水映月这里,是第五代。”
“因为祖祖辈辈扎纸马,乡里邻里总觉得他们家里似乎总有一种阴森感,除了有什么非去不可的事情,极少与他家串门子。邻里之间和和美美的,似乎总是他家格格不入。再加上水映月少年老成,长了一副奇怪样貌,笑起来也不好看,跟地狱来的锁魂的鬼一样,更是鲜少有人同他交流。”
“也正是因为如此,水映月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少年,却总是心事重重的,整个人阴郁的很。”
“据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邻家姑娘,还去提亲了。”
“可是不仅人家姑娘看不上他,姑娘的父母也看不上,觉得此人太过阴森,嫁不得。”
“水映月也没有过多表示,拎了聘礼便回去了。”
“后来过了两年,那姑娘便许了人家,水映月的事,被大家传来传去笑了两回,也就淡忘了。”
“可是水映月记得啊。也不知他当初是怎么个心思,趁着那姑娘去河边洗衣裳,将人掳了去,比着那个姑娘仔仔细细的扎了个一模一样的纸人。据说是还取了那姑娘的心头血,混在墨里面,描了眼睛。”
“听懂的人说,描了眼睛,纸扎人就有了灵。大约是取了谁的血,便有了和谁一样的灵吧,这些门道,门外汉是说不清的。”
“由着这事那姑娘原讲好的婆家便退了亲,姑娘自己也受不了这般羞辱,二尺白绫子就吊在了墙上。姑娘的爹娘对于此丢了颜面的事也不好声张,只得将自家姑娘草草埋了。”
“可气的是,在那姑娘被埋的当天,水映月居然张灯结彩,同那个和姑娘一模一样的纸人成了亲。”
“姑娘的爹娘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也不忍女儿死了还这般受羞辱,找了人来闯入水映月家大闹了一场。结果一行人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他扎的那个纸人在哪里,最后把水映月打了一顿,烧了他家的屋子才离开。”
“等这个水映月能爬起来了,已经无家可归,他便背着那个纸扎人,四处漂泊去了。”
“这么多年他如何过活,说书人没有说,也没有人关心这个。只是人人都知道,水映月背上背着个纸扎人,倒哪里都不分开,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简直长在一处似的。”
言小幼说的差不多了,吐了一口气。过一会儿复又想到了什么:“后来年岁久了,他背上那个纸扎人却依旧鲜活,跟刚做出来一样。便渐渐有了新的编排,说水映月这纸扎人,原糊的不是纸,用的是收罗来的人.皮,只等着这个纸人有血有肉的活过来呢。说的跟真的一般,让人听了就发毛。”
云空沙悄悄掀开帘子,仔仔细细了一边,宽慰道:“不是皮子,哪里有这么轻的皮子。是一种纸,工艺独特的很,韧劲好,甚至防水,不太会坏的,据说放好了可以存千年,我以前见锦面官用过。”
言罢还有些竟有些惊叹:“一个纸扎匠,居然能弄来这种纸,可见是了大功夫。”
“也便是说,他并非是一时兴起,极有可能被退婚那天就已经开筹谋了?”言小幼顺着掀开的帘子看了看。只见那水映月正对着那纸扎人聊家常,就像是茶余饭后聊闲话的老夫老妻一般,眼睛虽然混浊,看向“她”时竟也比平时光亮不少,是藏不住的爱意。
“这也算是爱吗?”言小幼毛骨悚然,为了他所谓的“爱”,他不惜逼死了这个姑娘,将这么一个活灵活现却一动不动的人偶留在身边。自己给自己编了一个故事,却自己沉浸在里面不能自拔。
甚至第二天送走了水映月,言小幼还是想不过来:“镜中花,水中月,他自己画地为牢,却要牵连故事中所有人陪他一起跳下去。”她感叹道。”
水映月自己清楚么?或许是清楚的,不然为什么叫水映月呢?只是也许,他明明清楚,却顾不得这许多了。
从柜台往外看,远处是空荡荡的,不见来人,也不见去者。再近一点,云空沙认命的被红拂指使去将那纸人“坐”过的椅子洗了三遍,又放到阳光充足的地方曝晒。更近一点,红拂挺着大肚子将碗筷摆上桌,吆喝着吃饭。倒是只有她成了个清闲自在人了。
言小幼心情忽的好了。罢了,不想了。她冲着空荡荡的远方喊了一声:“江湖路远,后会无期!”
------题外话------
写完这一章,简直把我自己搞了个毛骨悚然,水映月这个人,被我写着写着变成了一个老怪物,我对不起他(手动捂脸笑)
第二卷的人物都是一些刚刚出道的,虽然人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已经早有他们的传说。诸君,敬请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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