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墨冥辰见他犯难,继续鼓励道。
自从墨文璟有意撇开他,亲自处理政事后,这几个月下来,长进还真不少。
若是换作从前,这孩子现在只怕早就叫嚷着让他定夺了,哪里还能分析这么多出来?
“应对之策啊?”墨文璟抓着脑袋又想了许久,才道,“朕觉得既然我们已生战意,两国结盟之约已破,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都该先抓了汇春园里的夜北人来审问,朕瞧着,那夜北公主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耶律寒邪不会把这种重任交给她,特木勒是耶律寒邪的心腹大将,就算严刑拷打也不见得会招点什么,咱们应该从夜北王妃身上下手!”
墨文璟越说越兴奋,顶着一头乱发站了起来:“朕还听说,那个诃伦帖王妃是耶律明觉抢回去的,她的部落早年被耶律家屠灭,有这一层旧仇在,她跟耶律明觉之间肯定有嫌隙!还有那个拓跋弘,他在大齐半年多了,也没见为夜北干点正事,反倒是跟皇叔和皇婶走得很近,朕还听说姜老太爷对他有救命之恩,咱们也把他一起抓起来,威逼利诱,说不定能挖出点什么来?”
墨冥辰本还想夸他呢,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陛下倒是听说了不少事情啊?”
诃伦帖被灭族在夜北不是秘密,墨文璟下点功夫也不难知道。
可他是怎么知道姜长离为拓跋弘治病之事的?
“嗯?皇叔别误会啊,朕不是故意打探皇叔身边的事的,只是先前云薇妹妹说漏了嘴……”墨文璟急声辩解了一句,话到一半发现自己也给说漏了,忙捂嘴不再言语。
他的确有派人盯着拓跋弘,拓跋弘这半年来跟摄政王走得近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不过治病之事,是他除夕的时候悄悄从云薇口中套来的。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把皇叔一家会被那巧言善辩的夜北人给骗了,所以多关注了一下而已。
“陛下思虑周全,实乃大齐之福,”墨冥辰看着他慌张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既然国书已到,陛下现在可先招了众臣来商议此事,如果陛下信得过臣,臣这便带人去将汇春园里的夜北人都抓回刑部严审。”
墨文璟刚刚的话,句句都在点子上。
那些夜北人全部都要抓,不过拓跋弘也不需得威逼利诱,只需带到刑部做做样子就好了。
这件事情,现在还真只能让他亲自去办才行。
“皇叔先别急着走,朕还有一事要与皇叔商议后才好召见群臣。”墨文璟松了口气,又坐回了椅子上,“自皇祖父起,夜北就一直是大齐的心头之患,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夜北能有如今之势,皆因过去数十年里,大齐与夜北虽小战不断,却从未真正下定决心将此患根除,今次夜北战意又起,朕不想再像往昔那般小打小闹,而是想举全国的兵力,直捣夜北王庭,永绝后患。”
这件事情,早在墨冥辰回朝的时候,百里无忧就提过了。
对于夜北,百里无忧一直都是主战的一派。
当初百里无忧连递了三份折子,还在昭阳殿上慷慨陈词,历数自敬武帝起夜北不断进犯大齐北境之事,直言耶律寒邪不死,夜北不破,两国之间将永无宁日。
只是那个时候他初登基为帝,连耶律寒邪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甚了解,加上还朝的墨冥辰说战机未到,便也就此不了了之了。
直到前些日子,他翻出了父皇的手札,才发现父皇也早有此虑,只是当时国中不宁,也不敢贸然兴战,等得那次夜北大举进犯,父皇开始其实也是下了决心的,谁成想他派了自己的三弟领兵去支援,没把夜北灭了,反倒让墨冥辰被夜北人所擒,覆灭夜北的想法也就只能压制了。
墨文璟最近一直在研究夜北的事,虽说现在大齐的国力比不上皇祖父还在位时那般繁盛,可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四境还是各州都在积极屯兵,若是整个大齐的兵力加起来,早远超夜北数倍。
加上逍遥王与凤羽公主皆已落罪,国中无患,南泽与西域这些年在两境驻军的努力下,没有什么威胁可言。
这个时候,若是调派各州守军齐聚北境,他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墨冥辰顿步转头,看着直望向他的墨文璟,眼中满是赞赏和欣喜之意:“陛下所言正和了臣所想,臣曾在夜北五年,最是明白,夜北不破,北境难宁。”
他不怕两国起战,就怕打到一半,朝廷又会像从前一样,主和了事。
夜北与大齐打了那么多年,大齐那么多将士为此殒命沙场,到最后却都因朝上一份休战的文书,让晋北驻军的浴血努力白费。
他原本以为,自己需得费些功夫才能劝服墨文璟在战起之后不再动摇,主张一战到底,却不想这孩子自己已经生了这样的心思。
“既然是要踏平夜北,征调各州守军全力一战,自是需得一位能统领全军的主帅,”墨文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有些遗憾道,“可惜了朕年纪尚幼,不能如皇祖父那般御驾亲征,朕这几日仔细考量,觉得这主帅一位,非宁平王莫属。”
墨冥辰本都想俯身领旨了,听得这话,硬是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宁平王已年逾六十,如何还能带兵出征?”
“宁平王虽已年迈,可前几日朕见他风采不减当年,他虽早已远避宛州,可朕瞧得出来,他还是挂心社稷的,正好他如今尚在京中,若是朕亲自去请,应是能请他再为大齐安危出一份力。”
宁平王早年就有战神之称,又身为皇族,有他做统帅,必能振勇三军。
如果宁平王一直躲在宛州不出来,他或许没法凭一道圣旨就把人调来当统帅,可现下宁平王还在京中未走,前几日还因凤羽公主之事入朝与他们相议。
墨文璟瞧着,这位曾皇叔祖其实还是心系大齐的,他这个当皇帝的亲自去请的话,说不定能请动呢!
“宁平王年轻的时候为大齐浴血奋战,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该是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墨冥辰叹了口气,俯身朝墨文璟跪了下去,“臣也曾在军中历练多年,又与夜北集国仇与私恨于一身,此番自请挂帅,愿统领三军远征夜北,为大齐一解此忧,还请陛下成全!”
“可是……”墨文璟蹙了蹙眉,顿了须臾才不情不愿地开口,“皇叔身负摄政监国重任,又如何能撇下朝政领兵远征夜北?”
“先帝留下遗诏,只是想让臣辅佐陛下治理朝政,如今陛下已能独掌大局,又有诸多贤臣辅佐,便是臣不在朝中,也不会出什么事的。”墨冥辰见他不让自己起来,干脆单膝跪地,将想要组建内阁的事情与墨文璟大概说了一遍。
此事他原就打算在凤羽公主一案彻底了解后就提的,现在先告诉墨文璟倒也无妨。
墨文璟仔细听他说完,托腮琢磨了许久,还是摇头:“这样也不行,朕若派你去领兵打仗,越祖母和三皇婶还不得跟朕急,还有深弟和云薇妹妹,皇叔怎么能丢下他们?”
“国事当前,他们会理解的。”墨冥辰叹了口气,“再说了,臣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送死的,终有战胜归来的一日,陛下无需担心。”
瞧墨文璟这话说得,就跟他要一去不回了一样!
他自还朝之日起就在等这一战,又怎会临阵退缩?
何况,现在府上可不止他一个想去夜北,这次他若不带兵过去,只怕秦月瑶那天等不急了,会自己悄悄带了云殊去夜北收拾商什。
墨冥辰见墨文璟还在犹豫,干脆起身站了起来:“陛下无需再考虑他人了,统帅一职,非臣不可,早在那日陛下写下两道圣旨的时候就该明白,经此一事,臣已不能久留于朝堂之上。就算陛下对臣无疑心,也挡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墨文璟那一肚子劝诫的话,因着最后这两句,全给生生咽了下去。
他颇为委屈地垂眸:“皇叔若是走了,朕的身边就真再无亲人了,你们都说护朕疼朕,可都只是嘴上说说。”
“臣若不是真心想护陛下,又怎会舍了自己一身的权势来护陛下安稳?”墨冥辰缓声道,“人的一生很长,陛下以后就会明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纵是至亲至爱的人之间,聚散也是常事,何况不论臣身在何处,都会一直守望着陛下的。”
墨文璟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让墨冥辰先去办抓人的差事。
等得墨冥辰走到门口,墨文璟却又突然追了上来:“皇叔有姑姑的消息吗?都那么多天了,也不知他们到了哪里?”
墨冥辰步子一顿,抿唇没有说话。
墨文璟在知道丹阳公主离开后,这几日也没有着人去追,也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还曾私下让他帮忙打点好让丹阳公主和桑璟舒能顺利离开大齐。
他能有这样的反应,丹阳公主也算没有白疼他一场。
可即便如此,墨冥辰也不敢轻易与他吐露丹阳公主的行踪。
一来是怕墨文璟突然反悔要把丹阳公主抓回来陪他,二来也是因着丹阳公主出京城后压根就没按他们原来的计划赶路,他都派人暗中追查好几天了,他的人倒是好几次在云州的小镇上见着那两人的踪影,可别看他们夫妻俩都不会武功,躲人的本事却都是一等一的,根本就没办法追踪!
现在除了知道两人都平安无事外,他是真没其他的消息能吐露给墨文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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