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顾晓山上班迟到了,让徐芸芸有些惊讶。随后顾老爷又大驾光临,让众人都议论纷纷,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但也没人敢问呢。
尽管顾晓山总是笑眯眯的,但大家都怕他,所谓「笑骑骑,放毒蛇」,说的就是他啦。
大家的文件也不敢直接递了,都放到徐芸芸案头,拜托她转交。徐芸芸跟顾晓山多年,也不能说熟知顾晓山脾气,但和顾晓山也算是相处得来,互相尊重。顾晓山因为很多事情都得托付她,对她也是极为有礼貌的。
徐芸芸推门进办公室,交付文件的时候,才松一口气。根据她对顾晓山的了解,现在的顾晓山绝对不是易燃状态,恰恰相反,现在的顾晓山心情颇佳,正是可以和他谈待遇的时机。
顾晓山天性抠门所以不会太慷慨,要提这些事情都要找时机的。徐芸芸趁机提出了提薪和最近放假的事情,顾晓山给了她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还微笑说:「最近真是辛苦你了。」
过了半小时,徐芸芸又敲门进来。顾晓山挑起眉,笑问:「怎么?还想提哪方面的待遇吗?」
「哈哈,我哪有这么贪心的?」徐芸芸笑道,「是韧总。」
顾晓山不自觉地挺起了腰,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来了?」
徐芸芸笑道:「韧总倒是很有趣,他还记着上次来总裁办的时候,您说上班时间见面要预约的事情,问可不可以预约来见您?」
顾晓山也笑了:「确实很有趣。」
然后,顾晓山又说:「你告诉他,什么时候来见我都可以,不用预约。」
这样的话,似乎在顾晓山口中说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徐芸芸并无察觉不妥,大约因为这些年来,顾晓山和韧子在外人看来都是粘糊糊的,亲密得不需要边界。
换在平时,韧子大约直接就发消息问顾晓山了,可他现在一摁到屏幕上顾晓山的contact,就手指尖打颤,没有办法维持镇定。于是,他就给徐芸芸打了电话,说想预约见顾晓山。
徐芸芸从顾晓山办公室出来之后,就跟韧子回拨了电话,笑着说:「我就说吧,您跟顾总还要预约啊?是故意折腾我呀?」
「啊?」韧子呆了呆,「可他上次不是说……」
「那都是开玩笑的。」徐芸芸笑着回答,「顾总说了,您什么时候来见他都可以,不用预约。」
韧子舌头打结,不知该说什么。
徐芸芸继续说这话,填补了这份空白:「话虽如此,但韧总要来的话,最好还是先跟我说一声。倒不是说别的,就是怕那个时候刚好顾总出去办公或是有重要的会议,您扑了个空,白走一趟。」
韧子点了点头,便说:「那6点可以吗?」
徐芸芸笑道:「这可是下班时间呀。」
「嗯,可他不是老加班吗?」
徐芸芸笑道:「说不定您来了,顾总就不加班了。」
徐芸芸也是这么随口一说的,没想到还成真的了。
「5点45分那个会议取消了吧。」顾晓山说,「反正只是例行公事,要是会议上拖了时间,还会害大家没得准时放工。」
徐芸芸睁大了眼睛看着顾晓山,然后压抑着嘴角翘起的冲动,说:「好的。」
韧子原本还打算去TONY那儿烫个头再过去顾氏的,可他想起何君等等顾晓山EX的模样,都没一个是烫头的,反而有八成是头发柔顺的,虽然很少像何君那样是大长发,但记忆中也好几个头发及肩的。韧子以前尚是直男时,还吐槽过顾晓山:「为什么找这种发型的男人?很娘炮啊!」
顾晓山说:「娘炮和发型有什么关系?况且只是及肩,不算长。」
韧子便道:「我觉得及肩就很娘炮了啊?」
顾晓山笑笑,说:「你觉得浩南哥很娘炮吗?」
韧子想了想,然后闭上了嘴。郑伊健的长发啊,不但是「叱咤风雨我任意闯,万众仰望」的浩南哥,「雨扑到我衣襟都不敢贴近,来来回回命里咄咄逼人」的华英雄,抑或是「独来独回度余生,宁愿有聚有别有人恨」的风师兄,都没有「娘」,只有「炮」。
敢情小山哥想日郑伊健啊?
韧子开着豪车到顾氏停车场的时候,想起这么一节往事,忍不住看着倒后镜,找一下有没有角度使他几分像郑伊健。然而,他肤色雪白、脸颊圆润,比起陈浩南,这脸型居然还更像小结巴多一点。
「Shit!」韧子不爽,「敢情娘炮的是我啊?」
他的车停在了停车场大约十分钟,他都没下车,盯镜子有盯五分钟,之后又觉得自己这个发型不得体,全因他发现原来脑后勺那儿有一小撮翘起了的头发,倔强得跟山鸡哥一样,打死都按不服帖。
「吗呀。」韧子纠结得很,满车子找发胶,自然是找不到的,还好在内置的冰箱里找到了一瓶矿泉水,他便想倒点水沾湿头发,将翘起的发丝弄顺,没想到手一抖,水往衣上淌,头发没弄好,衣服却弄湿了。
简直是不能更狼狈了。
韧子赶紧拧紧了瓶盖,又开始发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实在想不到办法了,他便将车内的空调调猛,企图通过这个手段将衣料弄干。
他正坐在那儿发愁呢,手机的屏幕闪了闪,传来了顾晓山的信息。
韧子原本已经心神不宁了,看见顾晓山的来信更加心跳如雷,可还是特别迫切地拿起手机来看了——「老公tobe:你为什么还不上来?」
韧子一怔,立即回复:「你知道我来了?」
顾晓山说:「你进停车场刷的我的备用卡。」
「……」韧子说,「我刚在车里开矿泉水,把衣服弄湿了。」
韧子对自己无语,但顾晓山倒觉得不太意外,大概觉得这是韧子的常态,便说:「那你呆在车里也没用啊?车里有衣服吗?」
韧子说:「没、没。我打算用空调吹干。」
「你傻呀?」顾晓山说,「上来,穿我的。」
韧子便径自上门了,自然是从总裁电梯直达,自然也是刷顾晓山的备用卡。
当电梯里响起机械的智能女声「欢迎回来,顾晓山先生」的时候,韧子一阵恍惚。他想自己开过来的车也是顾晓山送的,刷的停车卡、门卡都是顾晓山的,今天起床时盖的被子是顾晓山送的,就连和他「情同手足」的三哈也都是顾晓山的赠礼。
这就像是……他们好像从很久开始就亲密得可以用「形迹可疑」形容了。
这个「形迹可疑」持续太久太多年了,反而变得「清清白白」。
当他出现在总裁办,拿着顾晓山的卡,得到顾晓山「随时可以找我」的允许时,徐芸芸这样敏锐的女性也没嗅出一丝暧昧。
徐芸芸看见韧子来到,便笑着迎上去,还说:「真不巧啊。刚刚系统有个故障,顾总特别匆忙地去了底下看。」
「嗯,没关系。」韧子刚在电梯里信号不好,现在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见上面果然显示着「老公tobe:你自己先招呼自己,我很快回来」。
徐芸芸带着韧子非常自然地走进了总裁办公室的休息间,推门让他进去,说:「请。」
「嗯?」韧子愣了愣,「你就出去啦?」
「是啊,顾总说办公室是办公室,这儿休息室是属于他私人空间,除非死人、塌楼,否则连我都不能进的。」徐芸芸回答。
然而这个地方却能让韧子进去,徐芸芸也没觉得有啥不当的。她安排了韧子进去之后,就回到工位上,等顾总回来宣布她下班。
说起来,这些年来拼搏奋斗的顾晓山过夜最多的地方还是这个休息室。这是真正属于顾晓山的「私人空间」,不仅是他的心腹徐芸芸,连顾老爷、顾晓雾都没踏足过这一块领地。
韧子也是第一次来。他知道这儿有个休息室,但却没来过,事实上,要不是他想追顾晓山,还真的连顾氏总裁办都很少来。作为朋友的时候,他们在外面娱乐场所见面比较多。
顾晓山是个外型精致的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打扮,连纯色外套的衣袖上都要镶满暗花。然而,他的休息室却简单得出乎韧子意料。颜色是灰色和白色的组合,家具是方形椅子、圆形桌子和素色床具的组合。太朴素了,唯一算得上「奢华」的地方大约只有那面高高的落地玻璃墙,但也是这层楼的标配,反而显得不稀奇了。
联想到顾晓山非豪车不开、非钻表不戴、非暗花不穿的风骚风格,这儿的布置真的叫人难以想象。
韧子环视四周,见为他准备的新衣服已经放在白色的小圆桌上,上面还放着给他擦干的新毛巾。
小圆桌上的衣服还有新的吊牌,昭示着这是如假包换的新衫,是顾晓山从未穿过的——这让韧子不知怎的居然有些细微的失望。
顾晓山倒是想给韧子穿自己的二手衣服,可又觉得这样好像不是很得体,唯恐韧子感觉自己被怠慢。他下去部门看了看,跟负责人确认相关事宜,眼睛总不止地瞟向手腕的表盘。负责人也捏一把汗,知道总裁有急事呢。
好容易将东西确认了。
顾晓山便回到他的最高层,电梯门叮咚响了,他便走进去,见到徐芸芸笑着迎上来说:「韧总已经进了休息室了。」
「嗯。」顾晓山点点头,如徐芸芸所愿地说,「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徐芸芸也乐得下班去。
顾晓山推开休息室的门,看到夕阳的光从落地玻璃墙透进来,墙边站着看风景的韧子,他身上过于宽松的白衣服因为强烈的阳光而变得半透明,露出灰色的、他身体的线条。
顾晓山微微眯起眼睛。
韧子听见开门声,便扭过头来,对上了顾晓山因为眯起而锐利的眼神,便是一惊:「诶?你、你回来啦?」
顾晓山笑笑:「是的。我回来了。」
这句「我回来了」,让韧子听得有点别样的意味,便愣在那儿。
「很惊讶吗?」顾晓山说,「我应该给你发了信息的。」
韧子大约是顾着看风景发呆,没留意到随手放在软皮椅上的手机。顾晓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样,便捡起他放下的手机,扬了扬屏幕,屏幕自动亮了,显示着赫然的「老公tobe:我上来了,你衣服穿好了吧。」
韧子在这一瞬间,忽然涨红了脸——吗呀,「老公tobe」被「老公tobe」看到了!
顾晓山似乎也有些意外,看着屏幕愣了一秒钟。
像头顶有桶红色油漆打翻了一样,韧子从脸红红到耳根红到脖子。
顾晓山倒是先反应过来,按照他对韧子的了解试对了密码,解开了锁屏,然后果然看到自己的contact在韧子的SNS置顶,备注是「老公tobe」。
韧子想说点什么试图解释,却徒劳地发现自己舌头打结。
顾晓山先将手机塞回韧子手上,并说:「这就是你想到的比『小山哥』、『晓山』、『山子』、『山』更好的称呼吗?」
「啊……可、可以吗?」韧子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心里肖想「顾晓山做他老公」许久了。
顾晓山笑笑,说:「我还是那一句,你想叫我什么都行。」
韧子被顾晓山带着出去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
果然就那么容易吗?
韧子简直不敢相信。
顾晓山说带他去吃饭,问他想吃什么。韧子也说不出来,顾晓山就直接开车,自己拿主意了。韧子躺椅背上,想了半天,又打开了SNS,赫然发现他给顾晓山的备注已经从「老公tobe」变成「老公」了。
「诶?」韧子颇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是神迹吗?
顾晓山问:「你今天来原本是要做什么的?」
韧子茫然地摇摇头,说:「我、我是想问,咱们是真的要交往了吗?」
「这可不是吗?你爹、我爹都知道了,」顾晓山一脸正色,「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你的承诺书都签好了,记得吗?」
「啊……」韧子看着屏幕上的昵称,想了半天,说,「可、可这样好像太快了。」
「什么太快了?」顾晓山不解地问。
韧子说:「老那个……老那个什么公啊,咱们才交、交那个往第一天啊。」
「嗯,循序渐进也可以。」顾晓山同意地说。
「那我叫你男朋友行不行啊?」韧子小心翼翼地询问。
顾晓山还是那一句:「你叫我什么都行。」
如果郁韫韬在的话,一定会提议韧子叫他「剩王八」、「正扑街」之类。
可韧子还是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说:「嗯,那就……男朋友吧。」
男、朋、友,三个字,韧子一字一顿的,说得好生珍重。顾晓山听着,居然心跳也跟着一顿一顿的,像是漏跳了一拍。
顾晓山竟然也觉得有些羞涩,这又是他陌生的腼腆的情绪了。像那份得来不易的动物饼干一样,在韧子的冲击中碎在他的心里,漏出了甜似蜜的夹心糖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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