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缓速前行。
今天风有点儿大,从马车窗口缝隙中吹了进来,再从另一侧穿出去。
虞蓉拢了拢披风,春兰姑姑立刻把捧上一杯热茶。
茶杯是温热的,里面却没装多少茶水,以免因马车颠簸飞溅出来伤人。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正在这时,马车一个急转,虞蓉的身体整个撞向另一侧,茶杯啪的一下子撞到木板上,噼里啪啦摔了个稀碎。
“公主小心!”春兰姑姑和喜儿也摔作一团。
虞蓉摸了摸被撞的额头,“嘶”了一声,好痛,肯定红了,但还是扯起嘴角对她们笑了笑:“不用担心,无事。”
又问:“这是怎么了?”
只听马车外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有刺客,护住公主”,紧接着便是铿铿锵锵兵器交接的声音。
有刺客!
虞蓉吓得脸色发白,和春兰姑姑、喜儿抱团取暖,并不敢去乱掀窗帘、门帘,生怕给自己人带来麻烦。
她不是什么神队友,但也不愿在这种关键时刻当猪队友。
又听门外似有一阴柔男音传来:“韩将军,你确定要和主子作对吗?”
“哪里来的乱臣贼子,竟敢胆大包天袭击长公主,你们主子名号是谁?”韩冕不吃这一套,冷笑一声反问。
“那今天便是你的死期了。”
又是一阵刀剑相戈,打斗愈加激烈。
时远时近。
虞蓉不知道哪一方比较厉害,但从声音来看,似乎是对方人多。
突然,五支箭从外面射入,三支箭射在门板上,两支箭被春兰姑姑和喜儿用肉体挡住。
门帘被掀开,有着一对丹凤眼的黑衣蒙面人出现在眼前。
虞蓉怔怔地望着他,下嘴唇被咬的发白,眼泪簌簌簌往下掉。
美目盼兮。
黑衣人是一名死士,从小被人培养的那种,见过也经手过诸多肮脏的人与事。
他以为自己早已经是无心无情的木头人。
但这一刻变了,那颗心居然扑通扑通过了过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韩冕会英雄气短,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碰上这样一个女人,天下男儿谁不气短?
黑衣人的剑犹豫了,上的动作也歪了,从目标刺向心到仅仅是擦过她的右手手臂。
少量血染上他的剑,看着她害怕咬嘴,激起他内心深处隐藏的暴虐。
这时,韩冕也摆脱其他人的联合束缚,赶过来护驾。
一方浴血奋战,一方无心恋战,胜负颠倒。
三分之三的黑衣人逃掉了,侍卫也死了二分之一。
这是虞蓉第一次直面惨绝人寰的死亡,第一次感受到封建社会与现代不同。
也正因此,当韩冕担心地将她搂入怀里检查时,她没有挣扎,甚至用手抓住他胸口的衣服。
指尖苍白怯弱。
一如她的内心。
虞蓉安安分分待在皇觉寺十五年,一出皇觉寺便遇见追杀,傻子都能想到这追杀是谁的人。
但她毫无办法。
智慧不够,没有背景,能力不足。
又是在这吃人封建社会最受压迫的女人,还是一个拥有绝世美貌的女人。
有人说过:“美是原罪。”
虞蓉这朵菟丝花只能寻找一个依靠,而目前她能够依靠的唯有眼前的男人,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人。
哦,可能不止。
但这没办法。
韩冕察觉到这种若有若无的暗示,喜上眉梢,但同时,也是满满心疼。
一个金枝玉叶何至于沦落至此?
但让他放手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承诺往后的日子都对她好。
韩冕伸出手轻轻擦拭的她掉落的眼泪。
这时,统计好伤亡的副将上前一步说:“将军,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返回,这里不宜久留,建议改道去最近的襄城求助。”
“整合一下,立刻去襄城,探子先去,尽快联系当地官员和最好的大夫。”韩冕果断下了命令。
队伍重新出发。
马车上又多了一人。
昏迷的春兰姑姑和喜儿仍在,虞蓉再冷血也不至于让自己的救命恩人下车。
多出来的是韩冕。
他一句“冒犯”后,撕开虞蓉受伤那一只手臂的袖管,手臂露在空气中。
这在现代是很常见的着装,比超短裤、比基尼不知好到哪里去。
但环境不同,情况不同,这是在过分保守的古代。
虞蓉仍控制不住羞涩,再加上封闭空间里的男人味,脸烫烫的,洁白的肌肤也染上淡淡粉色。
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韩冕的目光落到手臂的伤口上,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剑竟然有毒!
好在剑只是擦过皮肤,而非刺中,中毒不深,假如这剑刺中心口,必死无疑。
好歹毒的狠计!
韩冕暴怒,怕吓到怀里的女人,把怒火压下,他俯下脑袋,吸走毒素,直到露出鲜红色血。
伤口又痛还痒。
虞蓉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吟,这让少年将军的身体猛得绷紧,察觉到升温的她懊恼地咬住下嘴唇。
强忍住。
直到一只手分开她紧咬的唇齿,他关切问:“还痛吗?”
虞蓉摇了摇头。
这只是下意识反应,伤口还是痛的,还有一股莫由来的困意席卷而来。
韩冕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松了一口气。
怀里的她实在好乖。
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她脸上一寸一寸细细打量。
阵阵颤栗,困意骤减。
这也是他除了私心以外的另一个目的,不让女人睡着,这个时候不能睡,睡着会很危险。
只是女人又那么温顺乖巧,让人很难忍住不得寸进尺。
韩冕眸底风暴。
这时,马车停了,副将的声音对于虞蓉而言简直是天籁:“长公主,将军,驿站到了。”
韩冕暗暗“艹”了声,虞蓉感谢这个天籁之音。
他脱下自己披风,裹在她的身上,搂着她下了马车,大步迈向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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