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纱帘被大力撩开,里面的府君探出头来。须发都是赤红色的,特别是头发,都往头心方向竖着,远看像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火。
“我说你看不清眼下局势,光弄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洪渊抱臂,又解释了一遍。
殿中稀稀落落站了十几个鬼吏,听到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上言辞,都大气也不敢喘了。各自垂首,榆木疙瘩似的站着。但是眼睛可没闲着,相互递着眼色,又不耽误察看府君脸色。
师爷眸光在垂着的眼皮底下转来转去,掩嘴轻咳了一声。
洪渊满不在乎地瞥了他一眼。呀!
掌管一界的领导者,手中的实权却被下属威胁。即便下属后台再赢,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这领导者必然有问题!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一边是仙界下派的将军,豁达开朗。一边是一界的府君,高高在上。就算是初来乍到的自己,也满心里想和那将军交朋友呀!更别说这些多年共事的鬼吏,一个冷脸,一个热心,那肯定是想选那暖人心的。
要不是想争一争这鬼将军之位,在地府走动自如。谁愿意帮这摆谱的府君呢?既然要帮,那就得指出其中的症结。
府君呼吸变粗,攥着纱帘的手骨节泛白,“放肆!”
呵斥声一出,殿里鬼吏眼神不动了,全定在了脚尖上,纷纷站成了雕像,生怕自己的细微动作引火上身。
洪渊呵呵一笑,“我这不是放肆!是在帮你!”
师爷嘴角微微一抽,自己自诩能说会道,都不敢这么胡说。
鬼吏们也偷偷瞄了一眼洪渊,想看看是谁敢这么信口雌黄。
府君粗喘声渐渐放缓,盯着她直愣愣起身,踱步过来。身长八尺,对于洪渊来说有压迫性的优势。他一步步靠近,像是一座移动的大山。
鬼吏抿着唇,投过来的眼神,都透露着一种“看你怎么死”的感觉。
洪渊冷笑,斜睨着他,“你要是觉得自己还有救,不妨听我啰嗦几句!”
府君止了步,两手叉腰,居高临下看着她,“那你说来听听!”
洪渊眼神缓和许多,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先说个人魅力!”
此话一出,鬼吏都是一头雾水。不是要帮着牵制刑祭将军吗?怎么说到个人魅力了?难不成,府君权力架空,是因为长得不行?
这姑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呀!
“刑祭平易近人,府君你却爱施加官威。他作为将军,要武力有武力,要技能有技能。你作为长官,要实干不实干,要威慑力没威慑力。个人魅力上,就差了一大截!”
府君重又喘上粗气了。
师爷眼珠子一瞟,立马会意,声讨道:“我们夫君最是勤恳实干,在我们心中最有威慑力,你别瞎说!”
洪渊白了他一眼,戏谑道:“给我报到登记,看都不看。除了在你们这群溜须拍马之辈中有威慑力,出了这门,还能指挥动几个人?”
不待师爷辩驳,又补刀,“就算你们,能服从指挥又有几人?”
师爷瞬间张口结舌,无话狡辩。
府君这时微微点头,脸色缓和不少。此话有理,都怪他们!
洪渊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继续插刀。
“他们这副德行也是你惯的!喜怒形于色,昏聩听谗言。自己懈怠,懒于处理公务,上行下效,他们自然不听指挥,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府君脸色瞬间晴转阴。
“我不想有威慑力吗?刑祭可是仙界派下来的人,能怠慢吗?”
洪渊目光咄咄逼人,“为什么不能?”
鬼吏都到抽了一口阴气,这是吃雄心豹子胆长大的吧!敢不尊仙界。
“得罪了仙界没有什么好下场!”府君抚抚鼻子,讪讪地说。
“说的就像你得罪过一样!”洪渊一脸瞧不起他的样子
府君神情有些激动,“看那些囚禁在第十八层地狱里的仙骨,就是得罪仙家的下场。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他们是怎么得罪仙家的?”
府君立时住了嘴,回避道:“这就是你管不着的事了!”
洪渊眸光微闪,自打自己生出肉身后没听说仙界人事大变动,囚了什么仙家呀!难道是当年夺灵大战中的保守派落败后,被困于此受刑?
或许他们能知道自己的前因后果,能知道自己作为一缕神识之前的事。
想到此,她一拍掌,无所谓地说:“不愿说就算了!”
府君斜眼看她,催促道:“说正事!”
洪渊安抚地看了他一眼,“要想有威慑力,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罢,朝那些鬼吏扫了一眼,坏笑道:“第一,先把他们都换了!”
鬼吏们都像是被人齐刷刷提起了脑袋,大眼全瞪到了洪渊脸上。我们招你惹你了?手下何苦为难手下?
府君也怜惜地看看他们,“他们可是自我当府君以来,就跟着我的老人了!可不能……”
闻听此言,洪渊一甩手,背过身去,就要走。甩下一句:“那你就安心当你的提线木偶吧!”
“喂!”府君忙唤住她,又觉得有些失态,得挽回自己形象,补充道:“你先说完,再走不迟!”
洪渊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一闪而逝。方才一顿语言捶打,现在得给“甜枣”了。
“虚心纳谏,也有助于提升威慑力呀!”
这一招,显然很合府君胃口。他嘴角泛起笑意,一挥手,示意她说下去。
洪渊微点头,“他们专会看人脸色,可去十八层地狱中做判官,执行府君下的刑罚便可。至于手下的管理级别的鬼吏,府君应该选些有胆色,有抱负的人或鬼来做!”
府君眼神一亮,用一种“终于逮到把柄”的眼神看她,准备开始自己的主场。
“你说的这种人,不服管!万一惹到仙界的仙家,怎么收场?你还是太嫩,考虑的……”
洪渊毫不客气地打断,“仙界为什么不能惹?上古时期,三界平级,众生平等!怎么到你手上,就自甘把鬼界经营的低人一等呢?”
府君瞠目结舌,眼中震惊之色像是被刷了三观。
洪渊不给他喘息机会,继续刷,“威慑力哪来的?你自己自降身份,唯唯诺诺,刑祭将军那么对你,都是客气!”
“你……你到底是站谁那边的?”府君气的嘴角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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