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英捻指的手僵住,念诀的嘴半张,却半个声儿都发不出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平时和她配合默契额,令出必行的役军,怎么会反口追起自己来。
设良首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跑呀!”
余音尚在,人已经逃出三丈开外了。
鼠精这才反应过来,撒丫子开始钻洞。由于宫道砖石坚硬,一头栽下着实有些疼,来不及吃痛,就四脚并用开始刨土。
以她的钻洞能力,鼠尾巴还差点被役军踩着。好容易躲进了潮湿黑暗的地下泥土中,听着头顶上,役军踩地的“咚咚”声,感受着四壁被脚步踩踏时的震颤感,她的黑豆眼目光沉沉。
之前还只是破坏了结役军的躯体,现在直接能相隔数尺就操控役军的行动了。这水平还有什么好试探的?
回想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设良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身影。她第一次希望役军与别人配合默契一些,最好把设良那没心肺的阉人踩个稀巴烂。
一座废旧的宫殿殿门后,一道瘦长的身影紧贴在门板后面,尽管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仍旧强忍着放缓呼吸,憋得脸通红,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门外黑色浪潮一般的役军汹涌狂奔而过,那撼天动地的“隆隆”声远去,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从殿门后露出半个脑袋,瞧见人潮已经与夜色融为一体,脸色才放松了些。
他抚着胸口,顺了会儿气,眸光中的惊恐紧张慢慢转化为怨怼愤恨。他在殿门口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事了,才缓缓往宫门处走去。
找不见目标,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役军没发现他。值守巡逻的侍卫,没敢盘查他。但是有一抹近似夜色的纤细身影,却盯上了他。
他在宫墙下走,洪渊在宫墙上掠,始终远远跟着,直到出宫后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府邸园林样的建筑前。
设良一头扎了进去,在进门的瞬间,还揉了揉腰,脸上尽是疲色。
也难怪,这一把年纪还被一群僵尸追着,跑了大半个皇宫,也该累了。不然也不会任由她跟踪到了老巢,还没察觉。
洪渊盯着匾额看了一会儿,“良邸”!这名字取得,简单粗暴!
她脚尖轻点,几个起伏,就掠到了“良邸”的墙头。翻身而下,落地无声。这一翻,仔细去看周围环境时,瞬间感觉极度不舒适。
园内种了大朵大朵的罂粟花,挤挤挨挨的,很是紧凑。花瓣都是饱满的血红色,那鲜红欲滴的花色与夜色相融,怎么看怎么像烧的半熟不生的木炭。
她穿花拂叶,尽量不发出声音。
忽然,脚步顿住,眸光凝在一高处。顺着她注视的方向看去,是一座耸立在小山包上的亭子。
亭子没什么特别,经常可见的五角凉亭。由于隔得远,又是深夜,也看不出雕饰等有什么贵重奢华。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普通,但就是所处的位置不对。
文人都爱“登高望远”,那是必得登上高山云端,才好俯瞰山河云海、天边云霞。可一座小小的府,一个矮矮的山包上建的亭子。再远也看不见墙外街市,就连远山也被门房营旗遮蔽的严严实。
不具备观光赏景的用处,那他建这个亭子有什么用?
想到此,她眸光微动。这个亭子看不见远处的风景,站在园中任何一处看亭子却是一清二楚。只要有人站在亭中,就会立刻暴露。
这么精心设计的地方必是藏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比如说:不想让国师知道的东西,拿出来羞羞的东西……
无论是哪一种,如果公之于众,要么失去君心,要么名声扫地。无论哪一样,只要暴露的好,都比一刀了结他痛快。
洪渊想到此,开始慢慢靠近那座小山包。通往亭子的路,没有一丝林荫,还没等爬到半山腰估计就被“良邸”的侍卫发现了。
而山包下,大片罂粟花海。容易躲藏伏击,就是从上往下看,也会被弄得眼花缭乱。可能就在她辨认哪个是花,哪个是侍卫的脸的时候,她就被暗器打下来了。
正思索着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探看一下时,几声交谈声由远及近。
洪渊忙矮身,隐于花丛中。
只听一个尖细声说话,“你说之前咱们设良大人,捕到的那个自称鲲鹏的孩子怎么样了?”
另一个娘里娘气的声音答道:“怎么?你还眼馋?”
尖细的声音嗔怪道:“难道你不眼馋?咱们再怎么保养,有谁能长成那孩子那标致模样?”说罢,又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你看那腰!那小嘴唇!”
随后便是一串艳羡痴迷的“啧啧……”声。
一声轻微的推搡声传来,“别白日做梦了,设良大人都调教驯服不了的人,你以为你就能行?”
“大人懂什么?不是阴爪,就是皮鞭的。对那美人儿,得用柔的……”
洪渊实在听不下去了,搓搓身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阉人主儿带娘炮团,果然变态一窝。他们口中所说的,应该就是鲲鹏桃花唇了。
可是,他明明被作为寿礼要进献给国师呀?怎么还会在设良手里?
想想上次看见桃花唇,那一身的伤,那萎靡的神情,忽然有点担心他。他虽然不仁不义,诓骗她在前,但是她一招嫁祸,他可是悲催了。
如果桃花唇还在设良手里,那他是否就被关在亭子附近?
“你们在此守着,发现任何人,立刻通知我!”
是设良的声音,在罂粟花海边缘响起。
几声轻微的应答声传来后,只见设良那瘦长的身影已经移动进了花海。所经之处,枝叶摇曳,花瓣乱颤。
洪渊冷眼看着,难怪他的属下嫌他什么都不懂,一点爱花怜花之心都没有。
不出所料,窸窣声在山包脚下消失,细长的身影出现在山包的板石石阶上。那身影终于登上亭子,似乎坐在一个石凳上,手在石桌上摆弄了一番。
他的身形眼看着,就一截截矮下去,直到连头顶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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