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莫愁嘲讽一笑,斜眼看她,“以我赵家的势力,承柯犯了再大的罪也不至于死。更别说他根本就没做过,被人冤枉了的事儿了。”
“真相总会大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儿子等得起,赵承柯等得起吗?”
洪渊眸光冷厉,剑尖又送了几分,孙莫愁颈上划破了一点皮。
“你下的什么毒?亏得你还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赵家主母,竟然还用这种龌龊刁钻手段?”
孙莫愁一脸无惧,笑里带着讽刺,“那是‘溺游魂’,一旦入血,他就会慢慢出现窒息的感觉。不出三日,他会有被人按入水中溺毙而亡的感觉。然后,他就真的窒息而死了!”
最后一句吐出,轻飘飘的,如同儿戏。
洪渊咬牙问道:“那么,你说!什么条件?”
孙莫愁望着火海中央安然无恙的鱼鹰船,一字一顿道:“水运权!”
洪渊瞳孔缩了缩,“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孙莫愁表情也渐渐严肃,“水运权给谁,你确实说了不算。但是,把这个水运权毁掉,我不信你没有办法!”
“如果没有办法,就任由赵承翰那个野种去死吧!死了就没人跟我儿子抢这个水运权了!”
洪渊挑眉,她的用意原来在此。之前一直想不通,她想弄死赵承翰和他娘的心可不是一日两日了。不然也不会逼得兰心斋上下自己做针线换银两,都不敢吃府上的伙房。
想要杀了赵承翰,在府上杀不是更方便。何必扛着被皇家发现动武的风险,跟踪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杀?原来,是想破坏这次的水运人任务呀!
不要这水运权,她自然有千万种方法。但是一旦把水运权又还给赵家,那么与皇帝说好的约定也就功亏一篑了。到时,再见蒜泥儿遥遥无期,寻得灵云碎片更谈不上了。
但是,任由赵承翰因为就救她而死,她又怎么过意的去?
纠结沉吟了半天,洪渊皱了皱眉,眸光坚毅许多,平静地说:“解药给我,绡皮给你!”
孙莫愁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洪渊恨恨看她,“把绡皮这等军需物资半路上弄丢了的船队,没有资格再跑水运。你该满意了吧!”
孙莫愁垂眸思量,她说的是一个毁掉水运任务的好方法。到时候,他们赵家再拿出世代跑航运的经验资本,不愁说不动皇帝再归还航运权。
在这段时间,抓紧找到陷害承柯的凶手,将那人绳之以法,还他一个清白。那么,水运权还是他们赵家的,谁也别想抢走了。
想到此,她抬眸点头,嘴角一丝得意经久不散。
此时,火势已经消了,到处都是残存的烟气。孙莫愁指挥着鱼鹰船上的船员,把绡皮搬到她停泊的船上。叉腰仰头,一脸的倨傲。
高手如云又怎样,拿到了水运权又怎样,遇上她,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洪渊和孙莫愁眼看着最后一箱绡皮搬上了孙莫愁的船,洪渊盯着那些存放削皮的箱子,若有所思。
而孙莫愁瞅了她一眼,只当她是难过,害怕朝廷怪罪。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她。
解药就这一瓶,仔细拿着,撒了可就没救了。
洪渊一把接过,看了一眼,问道:“怎么用?”
“枇杷膏泡水,服下解药!一个时辰就能醒!”孙莫愁信誓旦旦,不想扯谎。
说完,她便亲自掌舵,准备驶出芦苇荡。
洪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喊道:“如果没用,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转身正碰上太子等着大黑眼珠子盯着她,“你把打仗要用的绡皮就这么送人了?”
“对!”
一边说一边绕过他,紧赶着给承翰用药。
太子不依不饶,小跑着拦住她,质问道:“你有什么权利把绡皮给水匪?我要告诉我父皇,你与水匪勾结,妄图破坏我军士气。”
洪渊一把捞起他,扛到肩头,“小屁孩,你懂什么?事急从权,你懂吗?”
太子在肩头手脚并用,想要挣脱。踢得洪渊后背全是河泥。
洪渊把他放下来,墩到一个木桶上,弹了他一下额头,“再说,我有本事把她放了,就有本事把她再抓回来!”
“人回不来,绡皮也得回来!”
太子捂着额头,气恼地嘀咕:“明明是你犯错了,为什么弹我?”
一听到她这话,他眼睛一亮,头上被弹了也忘了,暗自嘀咕也止了,就光剩晶晶亮的眼神盯着洪渊,问:“真的?”
洪渊嘿嘿一笑,“骗你干什么?”
床榻上,承翰嘴唇青紫,呼吸急促,嘴巴张得大大的,却还是缺氧的样子。
即便如此,他还是时不时地双手抽搐,像是要推开什么东西一样,嘴里喊着,“洪渊,快走,有我……”
洪渊脸色一沉,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又吩咐船员去寻枇杷膏泡水,拿过来。
船员都是承翰一手带出来,很快就端来了枇杷膏水,洪渊把瓷瓶里的粉末倒进了枇杷水里。舀了一勺,喂给他。
但是他嘴巴大张着却只顾着呼吸,根本不吞咽任何东西了。
眼看着他的脸色被憋成了酱紫色,洪渊端碗的手都哆嗦起来。他越是难受,她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她抚着承翰的脸,一声声劝着,“你快咽呀!喝了就好了!快点呀!”
都窒息成这样了,一定很难受吧!光看样子,就能想象肺因为极度缺氧而挛缩的感觉。如若不是他,她就会这样!
望着已经憋到嘴唇肿胀的承翰,她第一次觉得有点无力。
掠影守在旁边,一直以来的嬉皮笑脸也收了起来。拧眉瞧着,满眼慌乱,“嫂子,怎么办呀?大哥咋不吃呢?我看他快被憋死了!”
“这样下去不行呀!”
洪渊眸光一闪,招呼掠影,“扶他起来,你用身体作为他的倚靠,试试!”
掠影一听,一下子就跳到了床上,把承翰掀了起来。已经没有意识配合他的承翰,此刻如一根沉甸甸、直愣愣的木桩子,怎么掰,都折不弯似的。
掠影试了几下,承翰还是直挺挺的样子,快急哭了,眼巴巴地望着洪渊,“嫂子,怎么办?我拗不过他!”
洪渊抿唇,将药碗搁在旁边的桌子上,亲自上阵,一手推脖颈,一手在前面扶肚子,使劲儿程度快赶上掰弯钢筋了。
随着姿势的变化,承翰脸色变得通红,青筋暴起,痛苦的呻吟出声。
洪渊眉毛压得极低,眉尾上翘,如一片无比锋利的柳叶刀。随手一抛,见血封喉。
孙莫愁,你加住在他身上的痛苦,我必让你十倍百倍奉还!
好在,维持这个姿势,承翰能吞咽了。洪渊高兴地快哭了,忙一勺一勺地给他喂下。喂完后,又小心地让他躺平。
十几个船员、掠影、洪渊,还有太子,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等着他醒来。
洪渊扫了一眼,劝道:“各位还是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他们在这儿守着倒是没什么不妥,但是船舱本就逼仄狭小,窗户大开才能空气通畅。承翰本就呼吸不畅,再加上这一船舱的人围着堵着,难免更难呼吸到新鲜空气。
船员们都是一片好心,不忍心说真话刺激他们。谁料他们的情绪更加激动。
一个大络腮胡的汉子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两年前被人诬陷杀了人,是公子愿意相信我,陪我找证据,才还我清白。如今公子有难,我怎么还有心情休息?”
“是呀!姑娘有所不知,去年我老家闹蝗灾,老婆饿死了,孩子还剩一口气。我都绝望地抱着孩子准备跳崖了。是公子救了我们,带我们来这上饶,有口饭吃。”
“我的命,我儿子的命都是公子给的,如果可以,我愿意那这条命换他的。请姑娘别赶我们走!”
“……”
围在四周的船员纷纷讲起了他们的故事,洪渊听着,深深地看了承翰一眼。这些人可能不知道,他自己虽然身处赵府,却处处受人白眼,遭人侮辱。
说白了,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还不遗余力地救别人,接济别人,也是难为!
也难怪他们这么效忠,这么担心了。这样以来,再赶他们走跟说不过去。她只得婉转地让各位船员分散开了一点。
鱼鹰船已经驶出芦苇荡,河道变开阔,眼前是落日余晖洒满将江。徐徐江风穿堂过,深吸一口,空气似乎都浸了花蜜,清甜怡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承翰大张的嘴,微微合拢,因为缺氧而肿胀的唇,也稍稍缓解了,绛紫色的脸渐渐转为麦色。
“大哥有救了,好了!”掠影一拍巴掌,激动地喊道。
船员也纷纷凑近看,严肃的面庞才挤出一丝欣慰的颜色。
洪渊紧抿的唇这才放松,照这个样子看,孙莫愁没有骗她。不出一个时辰,他就能苏醒了!
望着承翰稍稍松缓的面部表情,咬牙挺过时似乎咬破了舌头,一溜鲜血自口中流出。洪渊忙拿了帕子给他擦拭。
擦完后,洪渊眸光更沉。即便他能安然苏醒,孙莫愁!我也不会放过你!
“还是嫂子有办法呀!”掠影一巴掌拍到了她背上,激动地竖大拇指,“如果不是嫂子刚才那一下,大哥也不会这么快就缓过来。”
“就你刚才那一下,折钢板不是跟折纸似的?”
洪渊斜眼瞪他,“信不信我先把你给折了?”
掠影一撇嘴,苦哈哈地认怂,“我信,我太信了!大嫂饶过我吧!”
洪渊刚要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却被承翰吓了一跳。
只见他浑身颤抖起来,脸色也渐渐发白。似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快被解封,马上就要破体而出了。
洪渊眸光一闪,一点金光闪过。
是灵云碎片!
在金瞳的窥视下,可见承翰周身爆发出强烈的灵光。丝丝灵力如飘带,裹挟在他身上。那种灵力是醇厚充盈的,以至于溢出体外了。
而且,这灵力纯正到,她怀疑不是灵云碎片,而是来自上古,反正是灵力充沛之象。
掠影畏惧地扯起了洪渊的衣角,哆哆嗦嗦地问:“嫂子,大哥这是怎么了?感觉不妙呀,会不会六亲不认呀?”
洪渊揪回自己的衣角,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放心,甭管他六亲认不认,你也不在他六亲之列!”
掠影噘嘴,“嫂子这样说话,很伤人唉!”
洪渊不在搭理他,聚精会神观察他的变化。一边观察一边试探自己体内的灵力,与世间其他东西不同,灵云碎片是同性相吸的。
要说他身上爆发的只是上古醇灵力,那么自己体内的灵云碎片怎么这么兴奋?平常在丹田中鬼索温养着的灵力,此刻如涓涓细流融贯全身。
特别是末端的灵力,犹如蜗牛的触角,试探着靠近承翰的身体。
洪渊收回心神,不再任由体内灵力乱跑乱窜。
“呼……啊……”
一声深呼吸,承翰终于醒了,他直勾勾盯着船舱的顶板,又看看洪渊,幽幽地说:“方才我梦见咱俩成亲了!花烛点一宿,我便抱着你坐了一宿。只觉浑身暖洋洋的!”
灵力充盈,觉得身体暖洋洋的是正确的。可是怎么还做梦娶媳妇儿呢?
船员一见他醒来,忙凑上前去,询问怎么样了,感觉如何?
洪渊见他面露疲惫之色,便吩咐他们去嗷些参汤、补品,先养养吧。
承翰强撑着笑笑,“无碍,无碍!我已经好了!再躺两天,就饿能下海捕鱼了!你们放心!”
这才安抚下那群船员。
待人都走光了,洪渊久久凝视他的脸,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身怀灵云碎片,还是如此醇厚的灵力。到底要不要开口问他?问他之后,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像与国师那样拼个你死我活?
一连串问号,凝成语言。话到嘴边,看到他清澈的如江水悠悠的眸,又改了口。
“他们走了,你该和我说实话了!哪里还有不舒服?”
声音在承翰听来,轻轻柔柔,犹如一支羽毛在耳边扫来扫去,挠的人心里直发痒。好想就此含住,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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