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兮和默默地听着他说话,听完,只回复一句,“父亲,你说够了么?”
阮昭明沉目,正想怒喝一声,却见千允忙过去安抚道:“老爷,你误会了,小姐的意思是,婚事你都能为她办妥,那她便是十万个放心。老爷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阮昭明听罢,这才眉开眼笑,连连称赞,“果然是为父的好女儿。”
“千允,走。”冯兮和依旧没有好脸色,她不想再让千允低声下气去迎合这样的父亲,直接拉了人就走。
如果阮昭明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根本就不会容他留在冯府。
冯兮和带着千允出府,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前,由门口的下人引着,徐徐走入。
当她们穿梭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时,冯兮和忽然听到有个女子在发出凄厉的叫声。
“啊,我不是故意杀的你,你不要来找我和我的孩子!”
冯兮和微蹙眉,绕过去看。
只见蓬头垢面的冯若兰,惊慌失措地蜷缩在地上,冯若兰双眼无神,身上所着的衣裳满是污垢,似是好几日没有洗了。
而她的肚子,如果仔细注意的话,可以看到有一点点凸显出来。
冯若兰抱头不敢看的地方,有一口古井,冯兮和见了,便向身边的下人问道:“她每天都是这样?”
下人回:“刚刚过来的时候,她的情绪更激烈一些,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就是每次到井边的时候,会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尖叫起来,说谁找她索命来着。”
千允嗟叹道:“没想到,银珠的死给云夫人留下的影响有这么大。不过,这也叫自作自受,怨不得谁。”
“她腹中的胎儿怎么样?”冯兮和又问。
下人细思了一番,恭敬地说道:“大夫来看过,说是胎位平稳,就是她气血不足,需要多补一补。”
说到冯若兰的孩子,下人又感叹一声,“也不知她还受过什么样的刺激,只要一有人靠近,她就觉得是想要害她的孩子。想要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都没办法。”
“嗯。”冯兮和默然颔首,随后,没有过去跟冯若兰打招呼,就走回去,“你们以后就照顾好她的起居,需要什么样的安胎药都开给她。”
“诺。”
千允跟在冯兮和的身边,问道:“小姐,云夫人从前那么对你,你如今怎么对她那么好?”
冯兮和凝眸道:“她过去是怎么对我的,我都记得。我对她好,不代表就原谅了她。之前,从云长依急切让她堕胎的表现,还有她在刑部大牢所说的话中可以看出,她一定藏有云长依不可告人的密码。所以,我不能让她被灭了口。”
而且,此时的冯若兰像极了当年的冯心砚,都是对自己的孩子抵死维护。
冯兮和走到外面,环顾四周,心知,这是一处甚为隐蔽的地方。夏海晏也一直让人在暗地里看着,冯若兰只要安安分分地在里面待到临盆,就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不过,云长依若是发现找不到冯若兰,难保不会起疑,找人去解决了冯若兰。
她需要多加提防一些。
而且,云长依出狱后,一直安静地在顾锦年的别院中住着,太不像云长依的风格了。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最近这段时间,云长依就该有所动作。
果然,不出几日,冯兮和得知了一个消息,顾锦年接管户部以后,由于在一次统计去年雪灾后流民数目时,出了较大的纰漏,导致救灾款项的下拨金额减少,民怨载道。
陛下大怒之下,将户部转交给他人负责,而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却力挽狂澜,将事情处理得很漂亮。
阖府上下,喜气洋洋,全都在为冯兮和的婚事张罗着,而冯兮和并没有因为婚礼的即将到来,有种做新娘子的喜悦。
这天,顾时引大张旗鼓地来了冯府,与此同时,他还带上了孤帆一起,在孤帆的身边,是一位年轻的公子。
冯兮和去见顾时引时,便能看到。
“王爷,这位是?”她敛了容色,好奇地问,而观察那位公子浑身的气度时,她的心中已想到一个可能。
不待顾时引介绍,那位公子已翩翩起身,简单利落地回道:“姬十六。”
连一句问候的话语都没有,此人不屑与人多加客套。
冯兮和抬眼望去,感觉他的气度高韬出尘,给人的感觉,竟是有蟠龙蛰伏,只待他日振翅高飞,一鸣惊人。
孤帆的眼波微转,扯了扯姬十六的衣袖,娇叱道:“十六,你怎么还是见了谁都这个样子!”
她的话里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姬十六或是习惯了她这种方式,并没有反驳一句,也没有改善自己的态度。
顾时引倒是不以为意,他对冯兮和说道:“你之前不是问本王,想要见见他么,本王这就将他带来了。”
冯兮和的眸色微凝,顿时,就想起来,她的确跟顾时引提过。她想冯君逸最听姬十六的话,希望姬十六再陪冯君逸一段时间。
“千允,你去请小少爷过来。”冯兮和跟千允说完,便和善地问姬十六,“不知姬公子可否愿意在我府中小住数日,兮和必当重谢。”
姬十六默了默,只点头,依旧不说什么。
“哎呀,你个木头。”孤帆忙替他解释:“他这个人从来都是如此,冯大小姐,你不要见怪。”
冯兮和只说没事,起码这样的人不比伪善的君子,假意逢迎。
不出一会儿,冯君逸小跑着过来,额上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见了姬十六,他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就在不住地转动着,脸颊旁溢出丝丝笑意。
冯兮和看得出来,冯君逸还是很喜欢这个师傅,就对千允说道:“你带姬十六他们和小少爷去府里走走。”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姬十六不但会在冯君逸从书院回来后,给他传授六艺,还会教他武艺。绝对的力量,不能被忽视。
千允领命,当即就带了他们走。
冯兮和目送着他们远去,顾时引则不太乐意了,从他进来到现在,冯兮和几乎都是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兮和,你坐到本王身边来?”
冯兮和现下突然意识到,如今,亭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她刚刚让其他人都离开,貌似并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不过,她为了不惹恼他,咬了咬牙,还是坐到了他身边去。
“本王很奇怪。”顾时引倏然偏头问:“你不是最讨厌安乐县主么,怎么如今她在背地里染指户部,你就愿意眼睁睁地让她得逞?”
冯兮和想了想,垂目回道:“王爷,鹬蚌相争的事,我为什么要去管。”
“而且,近几年来,户部多次换人接管,对于流民登记问题,以及积累的其它问题繁杂,算是一个烂摊子。如今,有人愿意出风头,想要将烂摊子收拾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么?”
话虽是这么说,但冯兮和隐有担忧,朝廷拨下去的赈灾款项,经过层层下达,本来就不太透明。
而前几日,在登记上出了那么大纰漏,云长依和顾锦城定然伺机,再去从中搜刮一层,反正,锅都是由顾锦年背。
顾时引勾了勾唇,笑道:“本王记得,你之前口口声声地说喜欢二侄儿,而后来却知,你对他另有想法。”
“王爷,我跟二皇子的事,你不是早已查清,我不需要再与你报备了吧。”冯兮和笑盈盈地说道,若是顾时引不知道她讨厌顾锦城,先前,也不会将白象符借给她。
“本王还是想要听你亲口说。”顾时引的眸色暗了暗,忽地伸手滑过她的颊侧。
冯兮和微低头,心道,既然都知道了,她说不说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没有出言解释,还想往旁边挪一点。
顾时引的眼中浓云翻滚,细思道:“看来,本王应该跟昨晚一样,继续晚上来找你。要不然,你都快忘记,本王才是你要嫁的夫君。”
冯兮和心里怒道,这么紧张的事情,她怎么敢忘记,不提心吊胆地生活,就不错了。
不过,她觉得还是跟他讲清楚比较好,毕竟,她一点都不希望他在夜深人静时,时不时给她来个惊吓。
“王爷,你听我说。”
“晚了!”顾时引不等她解释,直接伸手将她捞入怀中。
冯兮和甚是担心,感觉以后怕是要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顾时引在冯府的后苑里待了大半天,而后,他便一个人离开,将姬十六留在了冯府,至于孤帆,她想跟姬十六一起,也在冯府暂先住下。
冯兮和等顾时引走后,喘息了几口,又给自己倒了几杯茶,猛然灌下。
这时,远影的身影在地上落定,朝冯兮和走了过来,她刚从赵家探听完情况回来。
冯兮和看到后,眸色渐冷,悄然问道:“那天,赵无涯回去后,对赵臻和云浅寒是作何处置?”
远影回道:“武安侯回府后,赵三少爷还是坚持原来的做法,若是寒姨娘不在了,他也绝不独活。武安侯没办法,只好暂时将他们两个都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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