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初听还远在门外,到最后一个音节时已到了近前。我接连滚过数转,手臂一绕,环住马脸脖子,镇煞钉不离他要害,睁眼看去,就见院中已经多了十数人。当前一人身材高大,浓眉高鼻,大约五十来岁,头戴纯阳巾,穿一身黄色道袍,胸口一个黑色八卦图。脸色赤红,怒气勃发,刚才在门外出声怒喝的应该就是这人。
我瞧了他一眼,见他的道袍与黄鹤观的不同,就听陈琳叫了一声:“不知是天师道哪位长辈到了?”快步上前相迎。我心里一惊,原来是天师道的人来了。三大符箓宗门里头,我还就没见过他们龙虎山的人。
那黄袍道士冷哼了一声,没理会上前的陈琳,只是盯着我,怒道:“还不把人放开!”
我瞧了他一眼,拎住那马脸的领子拽了起来,拿镇煞钉抵着,往后退了几步。望了望青子,见她依然闭着双目,手指飞快地掐算。
陈琳一脸焦急地上前参见,道:“这位天师道的前辈,这……这只是个误会!”
那黄袍道士大怒道:“什么误会,我看他是要成风的命!”
陈琳忙道:“前辈息怒,晚辈是清微派的弟子,这位是我师姐的弟弟,跟成风道长起了争执,都是自己人。”
那黄袍道士听到这里,脸色稍霁,打量了一眼陈琳,道:“你是清微的?是谁的弟子?”
陈琳道:“晚辈师父姓秋。”
那黄袍道士“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英子的弟子。你师父她怎么样,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说到师父,陈琳顿时眼圈都红了,哽咽道:“师父她老人家……已经仙去了。”
那黄袍道士“啊”了一声,惊道:“怎么会?英子正当盛年,性情又平和,与世无争,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陈琳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师姐的小弟和成风道长……”说着焦急地望了我一眼。
那黄袍道士道:“既然是自己人,还不让他赶紧放开成风!”
陈琳眼巴巴地望着我,欲言又止。郑老头更是脸色煞白,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那马脸被我箍着,此时见来了援军,嘴巴不停,登时怒喝道:“小杂种还不快放了本道爷!老子叫你好看!”
我当即在他腿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将镇煞钉往他脖子上紧了紧,逼得他闭嘴。我拉着他又往后退了几步,离那个黄袍道士远远的。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可比这马脸难对付多了,一不小心可能就着了他的道。
“还不快放人,你这小孩究竟想干什么?”那黄袍道人登时怒了。
我垂着眼皮,只是紧了紧手中的镇煞钉,一切都要等到青子回神再说。
黄鹤观众人中跑出一个年轻道士,上去就冲着黄袍道士跪下,哭喊:“柳道长您可来了,可一定要救救我师父啊!”
那马脸一听,顿时怒吼道:“你小子他妈鬼叫什么?给我滚一边去!”
我箍着马脸,将身子隐在他身后,见院中跟黄袍同来的还有六七人,大约都是四五十岁的模样,虽然相貌各异,但是气势沉稳,虽然不是天师道的,但能跟黄袍同行,显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里头年纪最大的,是个老汉,头发花白,眯眯着眼睛,乍一看,倒是跟陈家那三叔公差不离。在那几人后头,还有八九个年轻人,身穿黑衣,并不是道人装扮,不过衣襟上有个白色的八卦标志,大约是天师道的俗家弟子。
只听那那黄袍朝那黄鹤观的弟子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弟子立即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给讲了,说是我暗中使诈,偷袭了他师父,不仅将青龙镇煞钉抢去,还要取他师父性命。
我冷眼旁观,见这黄袍和他身后三人一听到“青龙镇煞钉”这几个字,同时脸色一变,几人同时叫道:“青龙镇煞钉?”四人的目光同时集中的我手中那枚青黑色长钉上。
黄袍目光炯炯,道:“当真是青龙镇煞钉?”
那马脸道:“柳道长,这的确是咱们道家的镇煞圣物!这小子见宝起意,嘿嘿,就偷袭了本道!”
黄袍盯着镇煞钉瞧了几眼,朝我道:“小孩,你既然是清微的,咱们天师和清微两家,算是同属道门。你见宝心喜,但千不该万不该做如此狠毒之事!”
我见青子依旧在入定,就笑了一声,道:“咱们清微派和天师道当然是亲近的很了,可是这青龙镇煞钉本就是我的。这人杀人夺宝,是不是该死?”
那马脸立即咆哮道:“你个小杂种,胡说八道!看道爷不活活掐死你!”
那黄袍迟疑了一下,道:“这青龙镇煞钉是你们清微派的?”他这是真把我当成清微弟子了。
我也没去纠正他,道:“你们可以问问这人,他的青龙镇煞钉是从哪来的。”
那黄鹤观弟子顿时大叫道:“这人胡说八道,我师父的镇煞钉是诛杀邪魅得来的,来得光明正大!”
那马脸怒喝一声:“给我闭嘴,谁让你在这里说话的,给我滚!”训斥完弟子,朝那黄袍等人道,“这青龙镇煞钉是我从一条半人半蛇的妖物身上得来,可不是这小杂种说的那样!”
我把钉子往前一送,立即从他皮肉之中刺进去一截。那马脸顿时哇哇直叫。
黄袍立即叫了声:“慢!”神情颇有些惊疑地道,“半人半蛇的妖物?”
那马脸忍着疼,道:“是,蛇的身子,长着一个女娃娃的面孔,一看就是邪门的妖怪!本道就出手把她给除了!”
黄袍脸色变了几变,道:“你把她给杀了?”
马脸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原本是想把她给斩杀了,只是这妖物溜得实在太快,被她脱了身。不过下次要再遇到,一定将她斩成四截!”
我听得心中砰砰直跳,在他腿上又踹了一脚:“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马脸张嘴就要大骂:“他妈……”没等他骂完,我立即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正要再跟他逼问旺财的下落。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只听到一连串的砰砰声,就见原本在旁边围观的那些个相邻,一个接一个地倒地。我吃了一惊,就见眼前那个刚才在黄袍面前哭诉的黄鹤观弟子,脑袋一歪,也扑倒在了地上,一时间砰砰声不绝于耳,紧跟着那些持灯组成天灯阵的黄鹤观弟子也纷纷倒地。
我见陈琳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晃晃,在她旁边的郑老头则是像喝醉了酒似的,人都已经站不住。仔细瞧去,就见地面上似乎渗出了一丝丝灰黑色的烟气,不断地向上蒸腾。
这似乎是一种混合了尸气的阴煞地气,但这种东西往往都藏在古墓之中或者极深的地底,我从没听说过有阴煞地气可以直接从地面溢出的。
黄袍厉喝道:“守备!”他身后的一干天师弟子立即结成了阵势,每人胸口已经多了一道黄符,大约是天师道的护身符箓。他身边那几个老成持重的,也各自神色凝重。
那郑老头大约是受了提醒,忙从他那符囊中去取符箓,但他的符太杂,又不知道应该选用哪一种,一时间只弄了个手忙脚乱。倒是陈琳取出两道符,一道贴在她自己胸口,一道拍在了郑老头后背。
我用调息法调息了几拍,发现似乎并没有受这阴煞地气的影响,挟着马脸,首先往青子那边看去。见她在原地静立不动,手指仍在不停掐算。我心中惊疑不定,以她这样可怕的速度居然还计算了这么久,究竟是在演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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