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时卿回去就听说自家媳妇又回了娘家。
这一夜的商议讨论,这会儿徐时卿的脑子都有些嗡嗡作响,额角酸胀难忍,他有些疲惫的叉着腰,重新命人备车。
此时,温眉正和和颐公主一左一右坐在热炕上。
“眉儿,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妥当,心里慌得很。”
明明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要尽快的出了皇城,再按计划行事,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她这心里,用仿佛揣了个兔子似的,上蹿下跳不得安生。
流光忽然撩了帘子进屋来,温眉抬头随意瞥了她一眼,就见她神色有异。
“夫人,相爷过来了,说让我们收拾东西,送您回去。”
温眉下意识的拉长声音“啊”了一声,道:“我不回去,你去和他说……”
话音未落,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不回去,你是打量我抱不动你了?”
和颐公主吓得魂儿都差点飞了,动作敏捷的下了炕往那边床帐子后面躲去。
温眉也吓得不轻,见和颐公主躲了起来,这才略略心安了些。
徐时卿进了屋,偏着脑袋打量着温眉。
“我不过去个朝会,你就跑的没影儿了,你以为你这是还没嫁人呢,去相府做客的?”
温眉被他说的愣住,随即有些心虚的垂下头来。
看她这幅小模样,徐时卿就有些无奈。
“回去了好不好,你现在还怀着身子,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然后又用哄孩子似的口吻道:“你若是想回来住,等过了这阵子,我抽空陪你过来住几日便是。”
温眉心里此时正天人/交战,她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自己不回去的理由了。
躲在床帐后面的和颐公主,听着外面小两口的对话,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
自己不想嫁去北历,让温眉帮忙,倘若东窗事发,这会不会直接牵连到温眉和徐时卿呢?
很显然,答案是肯定的。
她的心里很矛盾,这两日好不容易重新跳动的心,再次如一瓢冷水浇了下来,顿时冷冻成冰。
“我不想回去。”
“乖,不许耍小性子。”
徐时卿着实有些累了,微弯了腰去牵媳妇的手,温眉却往后退了一步。
“我想在这儿住两日嘛,就两日好不好。”
徐时卿看着她,眸光微闪。
“好。”
温眉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愣住,旋即反应过来,没想法自家夫君竟然这样轻松的就答应下来。
徐时卿出了眉令院,面色便冷了下来。
他沉声吩咐章成:“你先一步回去,让晋峰把赵瑟一起叫到书房等我。”
章成不敢迟疑,立刻小跑着往外去。
腊月二十五,年关将近,京都年味浓厚,入夜后,街上仍旧有人来往,长街短巷已经有了孩童的炮仗声,“啪”的一声,还真是响亮。
再夜些,皮孩子们便被各自家长拎了回去,夜色便也渐渐静了下来。
月色映着树杈间晶莹的雪,林间寒鸦凄鸣,萧瑟之意令人不由胆寒。
马车是城门关上之前就出了城的,和颐公主穿着件兰心的衣裳,打扮成丫鬟似的坐在温眉身边。
看她神色不好,温眉不由强撑着笑了笑:“别着急,天亮之前能赶到的。”
和颐公主会骑马,马匹已经在二十里地外准备好了,安排的人的在那边,只等她们过去了。
和颐公主垂着眼皮儿,看不出在想什么。
马车里气氛有些怪异。
夜里,官道上没有灯,马车是不是碾过一块石子或者压过坑洼,都能让马车里的人吓一跳。
这光景的确是煎熬。
忽然间,和颐公主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温眉,嘴角微张,似乎很艰难的道:“眉儿……我……我不走了!”
马车轱辘声在夜里被无数倍放大,温眉差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和颐公主冷静的重述道:“我不走了。”
她是真的不忍心因为自己,连累温眉和徐时卿,
且不说徐时卿是不知情,温眉若是这样不顾一切的帮她,她倒是解脱了,那温眉呢?她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和颐公主看着温眉,忽然笑了起来:“你是我的好姐妹,永远都是,可我不能因为自己,陷你于水深火热的境地。”
温眉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在决定帮和颐公主的时候就想过了,拼命一搏也要帮她一把,可就在最后的时刻,公主竟然改变了主意。
无疑,现在回去,一切还能当做没有发生,她还是相府夫人,公主也还是公主,她有徐时卿护着,公主呢?
她已经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谁会顾及她的感受,大周愿意拿她和北历做交易,北历又怎么会善待公主。
且恒王这样的人,城府太深,性子古怪,落在他手上能有什么好日子?
温眉一时间自我矛盾,十分纠结。
正这时,官道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听声音,来的人怕是不少。
和颐公主和温眉具是一惊,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慌乱。
这般夜深了,突然出现这么多的马蹄声,不能不让她们怪异,她们的行踪和计划已经败露了。
马车被逼停的那一刻。这个想法被证实了。
一队黑衣轻骑打着火把把马车死死围住,马车帘子一把被拉来,温眉眸子猛地缩了缩,被瘫倒在车辕脖子上正往外溢血的马车夫吓得脑子都懵了。
徐时卿一踹在擦刀上血迹的男子身上,冷声呵斥:“谁让你抹脖子的?收拾了,回去领罚。”
温眉听见这声音,几乎是下意识的扑了上去,徐时卿无奈的拍了拍温眉的手,“跟我回去。”
温眉立刻想到和颐公主还在这儿,顿时犹豫起来:“你过来是为了……”
看她的神情,徐时卿就知道,这丫头的脑回路又抽了。
“放心,公主不用和亲了,你跟我回去,我细细同你说来。”
温眉回到相府的时候,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然而徐时卿的话却是真真切切的。
“傻丫头,你以为你的计划能瞒得住谁?”
这件事他那日在温府就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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