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又梦到自己去送军粮,平坦的大道上,一辆马车接一辆马车,前后望不到头。
远处的青山高耸入云。
近处清澈的泉水里,有金黄色的小鱼儿游来游去。
她坐在马背上,哼着曲儿。
心中喜悦无比。
突然间,她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去送军粮。
拧拧脸,果然不疼。
既然是在梦里,就不怕有人看。
那,那就洗个澡吧。
策马往泉边奔,纵身入水。
“扑通”
醒了……
苏樱狠狠地捶了两下床,早知道慢慢的下水,都多少年没在河里洗过澡了。懊悔了片刻之后,去想方才的那个梦。
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胤禛是她最信任的人。只要是他经手的事,她心里就踏实无比。他若真是去筹粮送粮,明年征葛尔丹的粮草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唉……多好一个人,干嘛要生在皇家!生在穷苦人家多好,长到二十多岁了,还娶不上媳妇,刚好被自己遇上。
把他领回家。
让他劈柴喂马放羊。
屋内漆黑。
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好像听到外面有动静。苏樱伸出头去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值夜的丫头应声:“回福晋的话,刚过子时。“
苏樱又问:“主子爷回来了吗?“
门“吱”的一声开了,胤禛对值夜丫头说,“你出去吧。”
苏樱暗自对自己说:我跟他说,我是刚醒,他会信吗?他该不会以为我担心他,彻夜难眠吧?
男人出去办事多正常,有什么可担心的。他的命大着呢,多年以后,会全须全尾的坐上皇帝的宝座。
“你还没睡?”
胤禛站在床边解着衣服说。
“刚醒。怎么不让丫头燃灯?”
“不用,看得见。”
看得见个鬼。苏樱撩起床帘,看到一个黑影在她床边乱晃,又问:“你在干什么?”
黑影朝床边靠近。
扯着被子说:“你往里面一点。”
苏樱:“……”都和离了,睡别人床上不要先征求同意么?
不情愿地往里面挪挪,“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天亮就走。”手脚麻利地上床,把人扯进怀里搂了片刻,头又往下拱了拱,头脸在她颈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声道:“你跟我一起去吧?你救的那个姑娘跟着佟科多去了,到那地方,也有人玩儿。”
“除了比京城里冷,风会比京城里的烈,别的也没什么。到时候你穿厚点,尽量少出门。此趟一共带了两百护卫,都是从皇阿玛的亲军挑出来的,个个都是好手,很安全。”
苏樱:“……”
装着不知情的样子,问:“你不是去思过吗?”
胤禛回城这一路上只想着,她跟自己去的可行性,以及怎么说服她了。忘了说重要的事情了。
“这是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国公府里的人也不要说。皇阿玛是让我去宁夏筹粮的,佟科多也是。”
这个姿势虽然舒服,却不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胤禛抬起头,把苏樱摁在他怀里,鼻子嘴巴在她发间厮磨了片刻,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又说:
“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只是帮忙筹粮,皇阿玛另外安排有人运粮。你不是一直想出去玩吗?那边有一望无望无际的大草原。”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就是说的那里……”
苏樱挣扎着打断了他的话:“男人办正事,女人跟着像什么样子,再说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说话的时候,终于把头脸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用再往下说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
果然如他想的那样不听话。胤禛捏着她的脸蛋,说:“以前我出去办差,你都闹着要跟我。你想想你那时候都怎么说的,都说了些什么话。”
苏樱说:“那时候你是我夫君,现在我们已经和离了。”
讨厌。
不懂事。
胤禛没再接她的话,松开了她的脸蛋,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在腰间揉捏了片刻,手指贴着她的小腹慢慢向上游走。
大红色的肚兜轻擦着手背,指下是细滑的柔软。想停下来细细品味,想急步探索得更多,矛矛盾盾中越过山川重峦,摁在了砰砰直跳的左胸处。
“我在这里面占了多大的位置?嗯?只有一个小小的角落,还是满满的都是我?”
没等应话,低头咬她的脸蛋,咬她的耳垂,咬她的脖颈……
手掌悄悄往下移,在丘岭处盘旋,又跌入山谷,接着爬上了另一个山头。
循环往复。
像只吃饱撑着了的狮子,闲着没事,来回转悠着,巡视他的领地。
冬眠的土壤在他来来回回的奔走中苏醒,燥热难耐,蠢蠢欲动,盼着来一场狂风,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在风卷残云之间,忽生忽死。
苏樱挽住他泛着湿意的脖子,低声说:“来吧?”
“嗯?”胤禛满脑袋都是妖精打架,幻想着两只小妖精纠缠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心不在焉地问:“来什么?”
苏樱推开他,去扯他的里衣,“干那事。”
胤禛沉默片刻后,低笑了一声,拉下她的胳膊,一并抱紧了,沉闷道:“不行。这一去,至少要半年,万一有了身孕,我又不在你身边。”
“我喝避子药。”
“不行。”
这是故意耍她的啊,苏樱恼了,“那你摸什么摸?”
她想。
他更想。
心心相印,
不如从了本心?
胤禛做了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下定决心后,说:“先熟悉熟悉地形,等我回来,驾轻就熟,直奔目的。”
“滚。”
这个厚脸皮的死无赖。
恼羞成怒。
苏樱此时若是能捶,肯定就把他捶死了;如果能踢,肯定把他踢飞到天边。
可惜胳膊腿都动不了。
胳膊被搂着,腿被压着。
气呼呼地无可奈何。
半天后,胤禛说:“和离之事,等我回来再说,行吗?我不在家,府里这些人还要依靠你。”
苏樱立马接话:“有苏培盛,他多能干。“
“他是个奴才,人情礼往的,还需要主子出面才行。”胤禛想了片刻,又说:“宁夏那地方和准葛尔接壤,又是回回的聚集地,民风彪悍,上上一任的知府,就被当地人害了。”
停顿了一会儿,没等到苏樱担心的话,他只得自己往下说:“我这一去挺危险,不知能否活着回来。我万一出了事,你也不用和离了。家财都归你,守孝三年,你就自由了。”
苏樱问:“为什么要三年?三个月就差不多了吧。三个月就能把该卖的卖了,该处理的处理掉。”
“你……”
明知道是她胡说的,胤禛还是有点生气,摸上了她的脖子,“我还是先把你掐死吧,到时候能葬在一起,去阴曹地府时,也好结个伴。”
苏樱吃吃笑道:“四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把戴铎的卖身契给我,我考考虑虑你说的话。”
胤禛把捉着她脖子的手,移到了她的后脑勺,揉摸了两下后,说:“跟人谈判的三忌,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
“忌急、忌燥、忌亮底牌。要沉着气,才容易赢。你要是能沉着气,等不到天亮,我就会告诉你,戴铎的卖身契,我给了苏培盛。我走了,府里你就是最大的主子,苏培盛听你,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跟你一起去的吗?”
胤禛“噢”了一声,道:“谈判还要做两手准备,万一对方没按着自己想法走,就要在剩下的路里,找出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
苏樱听着胤禛叙叙叨叨的话,突然意识到戴铎这个第一谋士,也许是外人的说法。他的第一谋士,其实是他自己。
于是问道:“你觉得年羹尧这个人怎么样?”接着又说,“心平气和地评价他。”
胤禛没有丝毫犹豫地说:“有才能,而且是大才。看似目中无人,桀骜不驯。其实一旦认准某人,就会死心踏地。但他的骄傲是渗在骨子里的,一旦得势,就又会忘乎所以。”
刚认识就能判断得如此准确。
自己跟他在一起了这么多年,里里外外都被他看透看光了?
苏樱瞬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个透明人。
她小心地问:“我呢?你评价一下我。”
“一只又甜又软的小糖包……看见就想吃……”胤禛说着,搂着怀里的人啃了起来。
“别别别,我再问个话。”
“……嗯?”
“怎么突然让你去宁夏?”
“……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啾”
“啾”
“不行,亲这里……”
“不听了,我困了,要睡了。”
“我说,我说……”
“皇阿玛不放心粮道,为了做到万无一失,让佟科多带着银子去那边筹粮备用。今儿明珠对皇阿玛说,路途太远,这场征战或许需要的时间更长,粮道一旦出问题,可能会前功尽弃。让做多重准备。”
“皇阿玛担心佟科多的号召力不行,筹粮不足,就想到派一个皇子过去,宁夏知府那边也能更加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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