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对局的斗家都开始了各自的局前操练。
王进凝神静息,用细草杆按部就班地将那只白紫将军一寸寸调动情绪,将它从平和里调出斗性来。
但见他运草若钧,心思沉密。渐渐的,他加快运草的动作,待草落如飞,清风浮面时,那只本来还是一番平静的白紫将军斗志已起,肚子鼓胀,唧唧欲发。
懂行的人都明白,这只虫儿的脾性已经被催发起来,就差一战。
对面的赵重幻却并不在意周围任何动静,她也不像一般人训促织用打草之法。
她先放下手边那只细小竹节,然后不慌不忙地从袖里取出一个锦袋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又从中掏出一面小鼓——鼓之小,仅有巴掌大小,然后她用小竹节试着击打了一下鼓面,发出一声脆响。
所有人见此情形都愣住了,不由面面相觑一眼,又倏尔转了回去。
连王进都抬眸扫视了对面一眼,眼底隐约暗凛。
扒在一旁的贾子贤似特别感兴趣,想要去碰一下,没想却被他堂哥一把拍开肥嘟嘟的小爪子。
反而是谢长怀,他立在后面看得分明,她如此举动,让他眸底隐约似现出一丝惊喜的光芒,若鱼跃波面,一闪即逝。
赵重幻似已准备好材料,才轻轻打开贾子敬那只精美异常的雕龙盘戏澄地罐。
她探头凝视着里面静默的虫儿,火烈王也似感应般盯着她,一人一虫互相打量。
蓦地,赵重幻拿起竹节放在唇边轻轻一吹,悦耳悠扬的哨音飘出,然后每每三两个音节后便又轻击一下小鼓配合节拍。
那促织本来还在罐中沉默,忽听此声,先是警惕后退,然后又停下晃动着头部似在细听。
很快,火烈王就彷若坊中舞蹈的舞娘,开始随着哨音鼓点移动,时慢时快,前后左右,盘回宛转,天衡地轴,鱼丽鹤列,且无一不中节。
这场面令在场所有人都瞋目结舌,不知所措地瞪着那澄地罐,现场除了那不可思议的鼓哨之声,就只剩下某些人惊诧到不由吞咽口水的动静。
谢长怀观至此处,眉眼微微舒展。
他的姑娘,果异人也!
及赵重幻曲终,火烈王的鞘翅也已经鼓振欲动,肚腹起伏,显然,它也准备好了。
桌案中间早放了一个黑陶镂梅花纹的罐子,一看就是被老茶多年浸泡过,早就失尽了火气的斗罐。
“可以了吗?”王进淡淡问道。
他亦不催促,只眼神冷静地凝着对面吹哨击鼓的赵重幻。可在无人能察的背后,早就翻腾着千重烟波浩淼的荡荡水汽,阴云笼罩。
“可以了!”赵重幻淡然回答,可大家都看得出那是举重若轻的从容,心里都不由惊叹。
所有看官都已屏息以待,他们心底的震撼早非一星半点。
一侧的小黄柱子贾子贤都惊得小嘴合不上,满脸激动的涨红——赵哥哥竟然能教虫儿跳舞,这个本事太厉害了,他也要学!
两只促织都被斗主放入老陶罐里——
就见一人拨草,一人吹哨击鼓,一对促织旗鼓相当,鏖战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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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安:训虫的典故出自唐人笔记,不是瞎编的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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