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朋友。”
徐慧向那二人投去抱歉的目光。
不过两人都没有丝毫不悦。
关月眉心紧锁,很心疼自己的好友。
要是早知道她是这个状态,就算顾迦洛不肯见她,她也要冲过来的。
殷蔓带了酒,想着一醉解千愁。
可顾迦洛这个状态,她不知道如何开腔了。
安慰她的话,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在通过手机发送。
但言语的安慰很无力。
她们不是顾迦洛本人,根本没法感同身受那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
若是一味让她放下,就显得坐着说话不腰疼。
殷蔓默不作声,兀自把酒放在一边。
然而,不管她和关月如何说,顾迦洛都不怎么回应,陌生得像是被其他人附了身。
伤心过度,竟让顾迦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尽管在来之前,已经有人和她们解释过顾迦洛现在的状态,都是因为无法接受沈律的死,她们还是很震惊。
顾迦洛不愿意说话,关月和殷蔓就静静地陪了她一天。
关月是医生,虽然不是主攻心理学,对这方面也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她很快就看出,顾迦洛这不是普通的悲伤,而是心理受创了,需要进行专业的治疗。
外界都在传,沈律出事那晚,顾迦洛和他在一起。
想必这就是症结所在。
殷蔓没有像关月这样想那么多。
她只希望顾迦洛能够早日走出阴霾。
这之后,她们只要有空,就会来看顾迦洛。
大多数时候,顾迦洛都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不与她们说话,连多余的注视都没有。
与此同时。
在宛嫆的干涉下,沈律的葬礼没有办成。
平静的港桥海,每天都有不少船只在打捞尸体。
有经验的人都晓得这是徒劳。
可不管捞没捞着,每天都有报酬拿,也就没人会拒绝这样的美差。
几天后,真的有船捞到了一具男尸。
皮肉已经被海中生物啃食殆尽,只剩下骸骨。
他们当即联系了宛嫆。
而在没有确认尸体的身份前,宛嫆没敢第一时间告知顾迦洛。
因为不管尸体是不是沈律的,对洛洛而言都是一个打击,区别只在于一个轻一个重。
尸体被送去鉴定后,通过死亡时间鉴定,排除了他就是沈律的可能性。
宛嫆得知这消息,也说不上来是喜还是忧。
……
宛嫆想着,有朋友的陪伴,顾迦洛的病情会有所好转。
而事实也正如她期盼的那样。
听张妈说,洛洛最近已经不再一天到晚坐在窗边等沈律了。
她能走出主卧,还能和朋友们去逛商场。
然而,徐慧和张妈的判断截然不同。
“……这些都是表象,夫人您别忘了,洛洛她所患的是表演型人格障碍,我目前无法判定她到底想做什么,如果她是试图放下沈律,那便是好事。
“可如果她是为了麻痹自己,通过这种方式‘自我治疗’,那就不容乐观了。
“情绪一度积攒,终究会有全部爆发的一刻。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她正确发泄消极情绪,而不是越积越多。”
徐慧说完后,宛嫆又变得忧心忡忡了。
她也存着一丝侥幸,期盼洛洛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但很快,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
某天晚上,徐慧被隔壁主卧的动静惊醒。
她立马拿了备用钥匙,强行将门打开。
而后就看到,顾迦洛坐在床边,地上是碎了的玻璃杯,还有暗红的血渍。
还看到,她的一只手紧握成拳状,有鲜血从她指缝中流出来,染红了床单。
她像是失去了痛觉,木然地坐着,并且盯着墙上那幅画。
徐慧被这一幕冲击得不敢乱动,生怕顾迦洛手里还有伤害自己的玻璃渣,小心翼翼地上前。
“洛洛,你想和我说说话吗?”
顾迦洛缓缓转头,看向徐慧,眼眶红红地呢喃。
“他回来过。他总是偷偷摸摸的,不想让我发现。所以在我睡着后,他来了……但很快就走了……”
说完,她笑了。
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笑得也就越讥诮、越病态。
她手扶着额头,笑得肩膀抽动,屋内回荡着她悲凄的笑声。
“徐医生,我病了对吧……我病得都产生幻觉了。
“你知道我今天去商场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吗,看到他们都那么开心,我就很想在商场放一把火,想看他们惊慌失措,看他们仓皇逃生,想听那些人尖叫,让他们恐惧……
“我想看到,在生死关头,人流涌动时,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男人丢下他们的女人,父母丢下孩子,大难临头,各自奔逃。
“我还想在每层都放置炸弹,在大屏幕上投放倒计时,而我就站在高处欣赏着他们面临死亡时的狼狈……”
徐慧温柔地轻抚她的脸庞。
“洛洛,你可以尽情想象,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你可以尽情在想象中发泄你的情绪。”
后半夜,顾迦洛还算平静,没有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次日,徐慧将昨晚的情况告诉了宛嫆,后者听完,心好似坠了块大石头。
为了女儿的治疗,宛嫆最终还是做了抉择。
她同意让徐慧带顾迦洛离开海湾别墅。
一周后。
南城的天气转凉。
树叶泛黄,在风中摇摇欲坠。
张妈和几个保镖将行李搬上车,依依不舍地送别小姐。
顾迦洛坐在车内,隔着车窗,看向那远处的碧空。
天空蔚蓝,好似那汪洋大海。
树叶被风吹起,飘向远处。
她也仿佛看到了沈律想要的自由。
他或许是真的自由了。
可她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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