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管家被叫了过来。
“冯叔,张花匠是从哪天开始休沐的?”兰馨问道。
册子上没有写具体的日期,而这行关于他的信息,看笔迹便知是匆匆新添上不久的!
“回小姐,他是一个时辰前,突然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到我跟前请求休沐的!”冯管家双手垂在身侧,躬身恭敬答道。
“当时,他可有细说哪里不舒服?”兰馨追问道。
“这个嘛,”冯管家想了想,摇头道,“他倒没说起!当时,小的刚接到老爷的传讯,让把册子准备好,送到小姐这边。那张花匠本来是向小的领取花种的,但不知为何突然要休沐!他来府上已有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主动休沐过呢,小的见他神色有异,想必是真的身体不适,便准许了!”
兰馨柳眉微蹙,盯着册子上的那个名字,诧异道:“冯叔你说,他这些年从来没有休沐过?”
“是的!他虽年纪尚轻,但入府时间颇长,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幸许是年轻力壮,又没有亲人需要操心惦记,除了逢年过节,府上特意给所有下人轮流休沐外,他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休工!”冯叔肯定道。
“您可还记得,他今日见您之后,多说之言?”兰馨愈加觉得事有蹊跷。
一个正当年少才华横溢之人,本应意气风发,春心萌动的年纪,怎能做到刻意隐藏起自己,如老禅入定一般,内心波澜不惊,做到心如止水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张花匠有问题,而后冯管家的话,也让她愈加肯定了这一点。
“他这个年轻人,本就不喜多言,府中许多丫头找他搭话,也均是得不到回应居多。每次来找老奴领取花种工具,也都是叫声冯叔之后,直接报出所需之物,待老奴把他所求之物交于他的手中,他便道声谢离开。今日亦是如此,只是在老奴替他翻找花种时,小邓子带着老爷的口信过来传话,老奴只得让张花匠稍等片刻,改去寻找这本册子,顺便与小邓子聊了几句。等老奴刚要把这册子交给小邓子,让他带来小姐这边时,张花匠突然改口要休沐!”冯管家回想道。
“冯叔,您可否把与小邓子当时聊天的原话,再说一次?”
冯管家想起背后与小邓子碎嘴之话,脸上显出一抹尴尬之色,但见主人神色凝重认真,知晓事关重大,遂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道:
“我们也就随口说了,说了那么四五句罢!
当时,老奴便找东西,边问道,听说小姐已经大好,可是真的?
小邓子说,叔,自然一分不假,侄儿就在刚才替去那个院子找老爷回话时,还见过咱们小姐了呢!
老奴便喜道,苍天有眼,那可真是太好了!
小邓子道,叔您的话不错,老爷夫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咱们马府又能恢复之前的模样了!不过,此事那古公子可功劳更大些,没想到,她神机妙算不但破了镇压小姐魂魄的阵法,还当真招齐所有魂魄,医好了小姐!
老奴道,那位古公子年纪轻轻,便有此成就,当真了不得!不曾想,老爷曾经请来的那些老道,多活这许多年,竟比不上一个年轻之辈!看来,凡事都要讲究天赋呢!
小邓子听老奴如此说,兴奋道,可不是!那位古公子不但法术搞么,还料事如神!听说昨晚在那个地方破阵时,还另有了其他的收获呢!只可惜,没有捉到那害小姐许久的那东西!
老奴急忙道,什么东西?可是那道逃走的黑影?
小邓子道,可不是,那可是一个恶魂!照小侄看来,咱们小姐多半是算出那东西仍潜伏在我们府中,幸许附在了某个下人身上,才会这般大动干戈!
他刚说道这里,张花匠便神色微变,提出休沐之事了!”
冯管家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姐的表情,见她虽然仍旧眉头紧锁,但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背后的议论动怒,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继而一想,慌忙道:“小姐,您该不会是怀疑张花匠罢?他虽然寡言少语了些,但人却正派稳当的很,绝对不会是那用心邪恶之人!”
冯管家活了大半辈子,也算经历过几次风浪,自然不会与小邓子那般,把那黑影人当做虚无的魂魄来看待!
他晓得,逃走的那个是人!而就老爷小姐的举止行动看来,那人多半就隐藏在他成日与之打交道的这群下人里面!
绕是如此,他仍旧不能把张花匠那恶人联系在一起,毕竟这个孩子,可是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长大的!
倘若说他在马府这八九年的时间,就是为了算计小姐,那也太荒诞了些!
是以,左右逢源,深谙为人处事之道的冯管家,不顾得理会会冲撞了小姐,竟急忙替他辩护起来。
他会有此举动,兰馨亦是吃了一惊!
只是,能让出了名的圆滑的冯管家,流露出真情一面,兰馨心中对张花匠的怀疑,不减反增!
不管这次的罪魁祸首是不是他,这个张花匠都绝对不简单哪!
心中这般想着,她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反而微微一笑,道:“冯叔,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并没有怀疑与他!”
等到冯管家一走,兰馨立马喊来翠儿,让她莫要惊动其他人,暗地去调查一下张花匠的去向!
不多时,翠儿便急匆匆回来禀告:“张花匠出府了!”
“可是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兰馨霍地站起身来,急切问道。
倘若张花匠就是那黑衣人,那任由他离开,可就大事不妙了!
翠儿摇头道:“不晓得。只听看守西门的小厮说,在一个时辰前,张花匠自那里离开出府了!”
见小姐脸上阴晴不定,翠儿亦有些着急了:“小姐,可要派人去寻他?”
从臻蓓等人口中不难得知,那黑衣人有功夫在身,他如果伤口已经暂时封印住,要想离开马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因臻蓓顾虑到这一点,所以,守在马府暗处的大内高手并未撤离!只是,张花匠离开时的身份乃是府中旧人,又有冯管家准许休沐的字条,只怕会被外面看守之人忽略了遗漏了!
爹爹虽然有紧接着下令,近几日禁止府中人进出走动,但显然张花匠早已料到这种情况,是以不等指令传达到各人耳中,便直接了当的离开了!
但,眼下他已经离开一个时辰之久,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从冯管家那里请求休沐之后,没有回住处换下沾了泥土的衣衫,而是直奔西门去了!
兰馨思索许久,摆了摆手,叹道:“不必了!你先退下了,再有张花匠的情况,第一时间找我回报!”
翠儿迟疑着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兰馨觉得脑海中的那团乱麻越缠越紧,那些暗卫她并没有权利命令指挥,而臻蓓还未醒来,她到底应该怎么办?真得只能这样等下去?
第一次,兰馨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不行!在古妹妹醒来之前,我必须做些什么!诸如到张花匠住处搜索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亦或去会一会那位可雅公主,不知她最近的反常是否与那黑衣人有关!
兰馨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她让翠儿守在院子里,以防接到有用的消息,自己则亲自去寻找线索!
张花匠的住所,她曾经去过一次,刚好要经过客院,那便先会会那位可雅公主好了!
守在院外的丫鬟,见到兰馨有些意外,她为难道:“小姐,那位可雅小姐有令,谁也不许进院中,除了小娥姐姐!”
“小娥?她此时可是在院中?”兰馨没有想到,可雅公主会防范的这么严密。
“在的,她此刻便守在外院里呢!”
看来,可雅公主这里确实有些反常呢,所谓反常即是妖,今儿她还非得冒犯这位异国公主一下了!
“好。”兰馨淡淡一笑,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此后发生的事情,将与你无关,将门打开!”
“这——”那丫鬟略一犹豫,可能是想清了眼前这位才是自己的正主,遂打开院门,恭声道,“是,小姐!”
兰馨走进院中绕过几丛花卉,便见小娥正依靠在内院门外的长椅上,拿柳条编制着提篮。
“可雅小姐可在里面?”
小娥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中已经完成一半的手工,掉落在地上,她惶恐滴跪在地上:“小,小姐!奴婢玩忽职守,请小姐责罚!”
“你无须如此害怕!可雅小姐命你守在这里,你一直未离开,做的很好!何错之有?先起身罢!”兰馨捡起那柳篮,塞回她的手中。
小娥抬头见小姐一副笑盈盈地模样,果真不像生气的样子,暗自长吁一口气,慢慢自地上爬了起来,道:“是!”
“你进去通告可雅小姐一声,就说马小姐拜见!”兰馨道。
“但,但是可雅公主有交代——”小娥想起可雅小姐的嘱咐,刚欲提醒,目光碰触到自家小姐陡然变得锐利的眼神,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是!”
可雅小姐到底只是客人罢了,如果让小娥从她和自家小姐之间做出选择,她当然毫不犹豫地服从于后者。
在兰馨的注视下,小娥硬着头皮推开了那扇内院的门,走到可雅居住的厢房前。
房中传出一些细碎的声音,像是摇晃木椅榻铺所发,还夹杂着像是呢喃细语声,小娥咽了一下口水,轻轻敲了敲房门,道:“可雅小姐!您可是在里面?”
房中的响动戛然而止,一个女子压抑地带着怒气的声音,自房中传出:“不是让你守住院门,谁也不许进来吗?”
小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她颤声答道:“可雅小姐,我们小姐在外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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