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了,不知不觉,谢朝已经在书房待了快一天。
楚管家不放心他,敲门想让他出来吃饭。
谢朝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两贴药又能支撑多久?
谢朝很沉默,他打开门,夕阳一下子把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他抱着枯枝,他抱着毛笔,他抱着……手札。
他先去了寝殿,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了往日里他们同寝而眠的卧榻上,小心翼翼的放在他一转眸便可以望见的地方。
楚管家在门外候着他,他关了寝殿的门,沉声说:“往后,书房和寝殿都不需要人来收拾。”
“是。”
谢朝在楚管家的殷切眸光里,简单吃了一点,他望着满桌的菜,突然抬眸问楚管家,“王妃喜欢吃什么?”
楚管家毕恭毕敬,“王妃喜欢吃的很多,不过她最喜欢吃夫人做的水煮鱼,还有张婶做的桂花糕……”
谢朝手中的筷子滚落。
他们的饭桌已经有三年没见过一道关于鱼的菜。
见他的筷子掉了,楚管家停止了先前的话,皱眉说道:“王爷,老奴这就给您换一双。”
“不必,你是看着王妃长大的,你……给我说说她的事。”
他是她的夫君,想要了解她,却还要从旁人口中得知。
谢朝垂眸,掩去了眸中的情绪。
楚管家呐呐着,似有不忍,“王妃从小就怕黑,总喜欢粘着老爷和夫人……”
“王爷,您也别太难过,王妃的身体本就不好,若没有这件事,想来她往后也没多少日子了,这样对她,或许还要好些。”
谢朝忽地抬头,拧眉道:“你说什么?”
楚管家眼眶湿润,终是哽咽地说了,“前些日子老奴无意间见着王妃咳血了,问了王妃,王妃也说无事。可,这怎么可能会没事,王妃的身体自小就不好,有点大病小病的,一不小心就会恶化,这直接咳血了,又什么可能会无事。”
“王妃的贴身丫鬟还总背着王妃偷偷抹泪,仿佛,仿佛王妃随时都可能走了,老奴也猜到了一些,本来想着要和王爷说说,让王妃好生看看大夫的,可王妃不让老奴说,王爷……王爷好像也从不关心这些。”
“她……她究竟怎么了?”谢朝说出的话都有些颤。
“老奴不能做主子的主,实在……实在是不知。”
“丫鬟呢?王妃的贴身丫鬟!”谢朝突然想到,楚凝的丫鬟在之前几乎是对她寸步不离,可那日他们和离,和她的葬礼,这丫鬟都没出现过。
她必定知道些什么。
“王妃离开王府的前一天便把丫鬟遣送出去了,王妃没说过,老奴也不知道这丫鬟现在在哪儿。”
“查,必须把人带回来。”
谢朝的眸子极黑,搁在双膝上的手骨节泛白。
他派了暗卫,他回了书房,他们一起的书房。
昏暗的书房只有一盏灯笼,谢朝望着灯笼中忽闪忽闪的烛光,眸光不禁愈发沉了。
他想到楚凝或许是在睡梦中无意打翻了烛台,她的睡姿从来就不太好,明明两个人都占着一个范围,第二天他醒来,她总会出现在他怀中。
一发不可收拾的火势,或许是意外,或许是……
突然,谢朝抬手,用力的扯着他的头发,一撮撮,一簇簇,乌黑的发,在他泛起青筋的双手中点点坠落。
他的心是痛的,头是痛的,连思绪都带着痛。
“王爷,人带到了。”
门外的声音阻止了他,他放下了手,缕缕发丝顺着他的手落到他的衣袍间。他眸光依旧黑沉,极淡极淡地说:“带进来。”
房门打开,素心被押着,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书房中的人。
坐在案几之后的男人,胡子拉碴,衣衫不整,往日里梳理整齐的墨发更是凌乱不堪。
素心被这样的谢朝吓了一跳,她身边的楚管家也好不到哪儿去,倒是押着素心的人,依旧是面无表情。
素心被押进书房,谢朝没为难她,哑着声问道:“王妃为何会咳血,她的身体怎么了?”
他一问,素心当即红了眼,虽然楚凝让她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谢朝,可现在楚凝已经不在了,他谢朝凭什么可以无知无觉做他的摄政王!
素心低头,一边抹泪一边说:“一年前,老爷病逝,夫人受不了打击,也同老爷去了。小姐那时候还怀着王爷的孩子,因为这事,情绪大恸,忧思过度,孩子……孩子也没能保住。可王爷太忙了,一直顾不上家里,顾不上小姐,更顾不上老爷夫人的葬礼。”
“小姐只能一刻不休的坚持把葬礼办完,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从小产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直到半年前小姐咳血,咳了几个月也没见好,奴婢求了小姐好久,半月前小姐终于肯找太医来仔细看看。”
“可太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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